指妹妹的肚子,悄声说:“难道你竟不用吃药?”
完颜纾笑道:“陛下许我不要吃药的呀!”又道:“女人家,没个孩子傍身,姐姐真的以为为社稷立功有用?”她到底还年轻,目光一闪一闪,射出一些轻蔑的毒意,还好心似的反过来劝道:“姐姐,你也别傻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们姐妹才是一体,你生生地被那人压制了那么多年,心里就没点委屈?……”
话还没有说完,玉雉宫的宫门就被御医和皇后那里的老宫女推开了。完颜绰惊诧地缓缓站起来,而大肚子的完颜纾皱着眉,坐在椅子上一丝都没有动弹。
老宫女笑道:“宫里出了点事,皇后吩咐,为宫里各位姐妹的安全,各处仔细搜一搜,也去去疑。”
完颜纾冷笑道:“宫里丢什么紧要东西了么?你们放心,我这里是陛下昨日才来的,各处关防自然做得好,不需要你们瞎操心。”
老宫女口里唯唯诺诺地称是,而眼风一使,跟着她的人已经缓步进入了玉雉宫的各处,整整查找了半个时辰。眼见完颜纾不耐烦要发脾气了,老宫女还是好言好气地劝说:“昭仪莫怪老奴无礼,实在是陛下常常要来,不能不格外仔细着——”
话还没有说完,因为里面匆匆走出的御医,手里捧着一些粉末,眼睛亮得灼人:“找到了!找到了!就是这个!”
“这是什么?”完颜纾好奇地问。
老宫女已然变了一副腔调,吃惊打怪地说:“原来陛下是在这里中毒身死的!”
外头呼啦啦冲进来一群人,把玉雉宫的宫女宦官全部绑了出来,对大着肚子的昭仪不能粗鲁动手,但也由四五个人围着。完颜纾这才知道自己中了计,连冤枉都呼喊不出来,好一会儿才护着肚子,冷笑着环顾了一圈:“原来栽赃到我头上来了!我肚子里是陛下的骨血,是不是也打算一道处置掉了?!”
她的问题如同落入不见底的深渊,没有人理睬,也没有人回答。
大家忙碌了一阵,玉雉宫被封了起来,独自关在宫门里的昭仪完颜纾每日的生活变得极其单调,靠听着外头的动静来打发日头初升到日头落下的漫长时光。外头做法事念经的声音遥遥地传来,梵音原本空灵,此刻却像催命的毒咒。完颜纾倚着门框坐着,没几天就瘦了一大圈,遥遥地似乎有谁过来,她也半天都没认出来,只等的人的影子挡住了她面前的光了,她才抬起头:“姐姐?”
完颜绰同情地看着妹妹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目光迟滞得现在才看见她。她隔着新钉的木栅栏,伸手摸了摸完颜纾的鬓角,叹息了一声才问:“受苦了吧?吃喝是不是也供应得不好?我给你带了些吃的来。”她把一个藤编的食盒推了进去。
完颜纾像见了鬼一样,猛地把食盒推开老远。
完颜绰耐心地劝她:“我这里的东西干净,不信,你拿银针试一试便知。阿鸿,你想想,现在谁要杀你,哪里用得到这么麻烦的法子?”
完颜纾抬起一双美丽的杏核眼,她原本眼神清澈,睫毛长得跟羽毛扇子似的,现在却因为眼白里丝丝的红血丝,而目光浑浊起来。她瞪着姐姐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说:“姐姐,我被关在这里好没道理。你想想,陛下在,我是受宠的昭仪,他还说了,等姐姐封文妃之后,我一生孩子,不论男女,也封我为妃,才显得公平。封号他都想好了,但一个‘淑’字,说,也就我配用;他若在,我生的孩子虽然当不上太子,可一个郡王总是跑不了的,就算是庶子吧,将来也有好大的封邑,可以让我享受一个母亲的福祉;可他若不在了,我又有什么好处?后宫里,我又没有权,又没有人,前朝里,姓完颜的又不是非要帮我,太子也不是我生的,我也动摇不了……如果是我干的,我图什么?”
完颜绰好久好久才说话,带着她一贯的笑意:“妹妹,你是个聪明孩子,就是急躁了些。从小爹爹就这么说呢!”
完颜纾的表情有些狂躁起来,隔着栅栏去拉完颜绰的手,但完颜绰闪得快,她只拉到了一截袖子,亦死死拽住不放,口里道:“我这里的人,都是我一手挑选的,日常也从不亏负他们,他们也都算得上可靠吧。那么,谁要害我?谁又能害我?”
完颜绰目光丝毫未变,笑微微地看着妹妹,等她自己发现,等她自己说。完颜纾聪明一世,却在最得宠的当口栽了跟头,她瞪着眼睛,瞪得里头的红丝变得更加清晰分明,眸子中打着转儿的泪光,也使她的目光愈发浑浊。她终于闭上咄咄逼人的眼睛,泪珠从眼角滚了下来,低声喃喃道:“报应!都是报应!”旋即又睁开眼睛,嘲讽地看着完颜绰:“姐姐,你又信不信因果?信不信报应?”
完颜绰笑意微微的表情略僵了僵,缓缓地摇摇头。
完颜纾看着她:“那么姐姐的后路是什么?大夏的嫔妃,无非是三条路:西苑寡居,陵园念经,随葬先帝。你呢?选哪条?”
哪条都不好过!完颜纾愈发觉得姐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咯咯”笑了起来:“姐姐,要是我们一起,只要肯慢慢等,等我生下孩子,等他长大,说不定……”
她话还没有说完,完颜绰低头微笑道:“我呢,八字儿还没一撇。皇太子——哦不,已经继位了,就差柴燎告天——说收继婚是国朝的旧俗,怕汉人笑话啥?人就这一辈子,最难求的,不过是个知己。”她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