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中国一个月挣多少钱?”一个农民的新问题为王一解了围,大家又把注意力单独集中在康迅身上。
“不多吧,够吃饭,够买衣服,够买书,也够买公共汽车票。”康迅说。
“不相信,不相信,那不跟我们老农一样了?”
王一看着车窗外向后移去的山岭,汽车发出的声音十分疲惫。她觉得康迅对待这些农民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不懂事的孩子,以致于使他的热情和友好都让王一觉得虚假。
农民都下车后,康迅立刻调换了座位。王一说,“刚才好像在搞总统竞选,累吧?”
“说话时间过得快些。他们都是些好人。”
“可不是孩子。”王一挪到康迅原来的座位上,立刻发现椅子是坏的,她必须用力向后顶,才不致于让椅背落下来。王一看康迅。
“我向你保证,如果我的椅子舒服些,我肯定不是一个爱多说话的男人。”
“至少我们可以换着坐。”
“不。”
“这不公平。”
“这很公平,等我不这么爱你的时候,会和你换坐坏椅子的。”
车到雾岭时,天已经黑了。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康迅背着大包与王一向疗养区相反的方向去了。“住的地方在这边儿。”司机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们。
“我知道。谢谢。”康迅大声说。他和王一继续向前。
“这回司机还在看着我们。”王一说。
“一分钟后他就会发动汽车下山。”
“为什么是一分钟?”
“关注别人的热情维持不了更久。”
这时,传来汽车的马达声。康迅握住王一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我们绕过这个岭,是个温泉湖。我们可以在那儿露宿。”
王一觉得此时此刻“露宿”两个字很有诗意。“我要是告诉你,你会扫兴的。”
“说吧,”康迅拿起王一的手,在唇上贴了一下。
“我从没在屋子以外的任何地方睡过觉。”
康迅笑了。“你以为这会扫我兴么?这就像你告诉我你是chù_nǚ一样动听,你真是个傻瓜。”
“所以才会碰上另一个傻瓜。”
“两个傻瓜在拐角碰头。”
“是两堵墙。”
“好吧。两堵墙。”康迅站住,在王一唇上轻吻了一下。
“再来一次。”
“不行。”康迅说。“我要是再碰你一下,就一步也走不了了。”
“还远么?”王一脉脉含情地看着康迅,康迅像呼吸芬芳那样闭上了眼睛,然后摇摇头。
尽管康迅摇头表示路程不远,他们走到温泉湖时天还是黑透了,夜空中星星争先恐后地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