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离去,敖世政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心事重重望着墙角的那盆室内盆景。裴家世兄的骨灰早已撒在海里了,没有留下一件可以做亲子鉴定的遗物,即使他现在拉如雪去做鉴定,也没法证明她到底是不是裴家的女儿。
而且这样一来,必定会弄得裴敖两家翻天覆地,人人不得安宁。
还有湘雅,越来越陌生……
不过他还是决定去一趟人事科和鉴定科,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以安人心。
只是等走到人事科要求调出人事记录,工作人员却告诉他——二十五年前负责在新生儿室值班的护士有十个,平均每天有两个护士值班,而在那天值班的护士是两个外地人,在医院做不到一年就回家乡去了,至今已断去联系。
于是,他不得不要了两人的身份证号码,来到鉴定科,征询亲子鉴定的方法。医师告诉他——一是dna鉴定,取父子头发或血y、皮下组织,二是比对y染色体,对比与叔叔、大伯y染色体的相似度。
“父亲已经不在,父系家族的男性也没有,怎么办?”
“敖少爷,您要做鉴定的朋友是男性还是女性?”穿大白褂的医师换种问法。
敖世政一怔,道:“女性,父亲已去世,母亲还健在。”
医师坐在皮椅上,微微一笑:“那我建议母女去做亲子鉴定,这是唯一的办法,而且比较准确。”亲子鉴定无非就是遗产继承权纠纷,抚养权纠纷等等。
“真的可以吗?”敖世政黯淡的眸底陡然一亮,下意识站起身。如果可以母女鉴定,那最好不过了。
“嗯,先去司法鉴定机构签署鉴定书,再取母女血y或口腔表皮,即可。敖老爷,我送您出去。”医师礼貌的为他开门,亲自送他出门。
敖世政走出去,感觉胸口似乎轻松了一些,又似乎沉重了一些,复杂得让他难受。他就那么怔怔站在走廊上,望着来来往往的病人、医生和护士,捂住胸口动也不动。
如果如雪真是裴家的孩子,让她认祖归宗,母女相认,也算是对她的一点补偿。但,无辜的云姿怎么办?这个孩子他是看着她长大的,没什么心机,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假若让她突然从云端掉到泥泞,她该如何去面对?
无论是哪种,都是残忍的。
他轻轻叹息一声,移动脚步往前走。
就在这时,走廊转角处突然冲出来一个女子身影,跨着单肩包、短裤、短筒黑皮靴,斗篷式长毛衣,怀抱课本急急跑着,路也不看,一把撞开他,直接往前面跑。
她也不道歉,跑到鉴定办公室大门口,火烧眉毛的敲了两下,推门而入。
“医生,我想问问怀孕一个多月,可不可以做亲子鉴定?”在关上大门前,她急促的第一句话从门里飘出来,恰恰传到敖世政耳朵里。
敖世政走回来,是因为撞他的这个女孩是妍奚,他的小侄女。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急得她好似天快塌下来了,竟抱着课本,逃课来医院,却没想到听到了这句话。
这孩子怀孕了?
他的心又是一颤,等在门口。
而妍奚没在门里待上两分钟就跑出来了,一打开门看到是他,小脸一红,喊了声伯父。她给敖伯母介绍男朋友的事,一定让伯父知道了,觉得她多事!
“你怀孕了?”敖世政将她扶稳,老脸板着,异常严肃。
“当然没有!”妍奚连忙摆手,急得快跳了起来,一双大眼睛却在闪烁其词,“是我一个朋友,不知道怀了谁的孩子,让我帮忙来问问!伯父,您可别告诉我妈,不然没什么事都给整出什么事来了!我赶时间上课,先拜拜了!”
她抱着课本,跨着包,再次落荒而逃,一来一去犹如火箭头,似乎真的赶时间。
“这些孩子!”敖世政低叹一声,慢妍奚一步出了医院。
如雪坐在桌前给律师起稿委托书的时候,内心突然有丝大逆不道的感觉划过。她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起诉自己的亲妈,让她坐牢,三年或五年,而后等在法庭上见面,母子感情完全破裂。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孤身一人的时候,还要将自己的母亲送上法庭,断绝母子关系。也许,是因为累了。
停下打字的手,她站起身,不知是第多少次站到那冬阳艳艳的落地窗前,汲取阳光的温度。敖宸去摩纳哥一周了,没有打来一个电话,也没来一个简讯,跟那次陪裴云姿去法国一样。
而她,依旧是睡、睡、睡,睡醒了,坐在电脑前写日记,为孩子拍dv,坐在窗前学各种折纸,学手影,有小兔、老狼、老鹰、山羊、大象、狗狗,以后可以用来逗宝宝,也可以自己玩。
她的手指纤长,很适合放在阳光底下,做老鹰展翅,双翅缓缓的扇动,飞上云霄。每次这样坐在窗前,微微仰着面做手影时,她都有种满足感。因为肚子里的小宝贝好像在动,给她回应,告诉她它在看着妈咪的手,在为妈咪的手艺欢呼。
每到这个时候,她都舍不得停下。
“滴答!”寂静的大厅,阳光洒满每个角落,她身后的电脑上,msn谈话窗口突然闪动起来。
她回首看了一眼,抚抚微微隆起的肚皮:“宝贝,好像是ny叔叔来了哦,妈咪先去跟他说说话。”
“礼物送到了吗?”坐到电脑前,对话窗里只有这么一句话,简洁有力。
“嗯!”她飞快打了个字过去。
这个网友是在半个多月前加在msn上的,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