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各的惘然,许乐并不知道李疯子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然一定会告诉他,当年封余大叔在河西州郊区的山林中,曾经徒手霸王卸甲,那种境界,便如今日房间中这位老爷子一般,非正常人类所能为。
许乐只是在想,自己的反应应答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大叔被序章局列为一级逃犯的真实原因,那个能够破开宪章光辉的大秘密,应该,或许,可能,侥幸能被自己继续保留下去。
然而李匹夫却只是看着他,淡淡说了句:“你在撒谎。”
……
审讯室里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李匹夫安静地看着许乐,说道:“能够换一个全新的身份,除了你老师之外,便只有你能做到,我只是想知道,是他帮助的你,还是你自己完成的这一切,如果是前者,你对联邦军方便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是后者,我想军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这是很低级的威胁与利诱,然而从联邦军神的嘴里说出来,却顿时变得不一样了,因为这位老爷子才有足够的资格说出这样的话,并且做出自己的承诺。
许乐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地说道:“大叔帮我换了身份,我不明白他是怎样做到的。”
他是一个诚恳的人,在生活中很少撒谎。他是一名东林孤儿,在童年时为了生存下去,经常需要撒谎。扭曲无缝拼接的人生,荷花与污泥的共舞,让他拥有了最诚恳可亲可信的外表甚至是性情,然而外表与性情的核心部分,骨子里他依然保留着联邦社会最底层的小狡黠与手段。
为了活下去,借着阳光憨厚的遮掩,撒一个弥天大谎,瞒过芸芸众生,又算什么难事?
军神李匹夫不是众生之一,只可惜数十年来,他和那位夫人以及宪章局,只知道那个以不同面目流浪在联邦里的叛徒,拥有这种能力,却不知道他实现这种能力的手法,所以此时看上去,老爷子似乎相信了许乐的解释。
审讯室里再次回复了死寂般的宁静,许久之后,站在老爷子身后的李封才轻轻吁了口气,将帽子取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
廖廖数语间,许乐便已经在生与死之间走了一遭,他的人生也完全进入了另一个不同的轨道。
李疯子肯定不会在乎许乐的死活,不过也不想这个值得作自己对手的家伙,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军事监狱里。更令李封感到紧张的是先前祖父问话的内容,与其间隐夹着的那些惊天秘密。
他只知道自己有位惊才绝艳的叔爷,却不知道那个叔爷却是一个能够破除宪章光辉的奇人,原来这个宇宙里真有如此生猛的人物,一念及此,李封望着许乐的眼神便不禁变得有些怪异起来,心想这个家伙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居然能够被叔爷收为学生。
许乐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有些憨意,但冰冷的汗水早已经打湿了囚服后背,粘粘的有些不舒服。
问完这两个问题之后,军神李匹夫便闭着眼睛开始养神,就像先前室内的春雷并不是发诸于他的口中,整个人又变成了刚开始那个普通瘦削苍老的老头儿,没有一丝奇异之处。
……
倾城军事监狱送来了三杯茶,杯中茶水去半之后,沉默已久的审讯室内,再次响起老爷子苍老的声音。
“李封来找我,我才知道原来你是他的后人。”老爷子放下茶杯,看着许乐缓声说道。
许乐有些意外地看了李封一眼,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居然是他请动了军神大人出面。
“但我这次来见你,并不是因为你是他的后人,我便对你另眼相看。我虽然为这个联邦做过一些什么,但我对联邦宪章的尊敬始终就像刚刚踏进军营那天一般,从未有丝毫减弱。当年他背叛联邦,触犯宪章,就算他是我的亲弟弟,我也不会放过他,更何况是你?”
明明知道李匹夫话后肯定要接但是,可听到这句对大叔的评价,许乐的眼睛依然忍不住眯了起来,反驳道:“来首都星圈两年多,我便见过太多政治的黑暗,大叔叛国?在我看来,这只是一个笑话。”
“有时候笑话并不好笑,你做为他的学生,当然会站在他的立场上去解释往事。”
老爷子并没有因为这句反驳,而展开更久远的回忆,平静说道:“他是一个凉薄无情之人,但你不一样。如果你也是个冷血无情之徒,我今天当然不会来看你。”
“这两天我看了所有关于你的卷宗,包括那盘监控录像。我很想知道一个问题,当浓烟笼罩东三区的时候,你是在靠什么瞄准?”
许乐沉默片刻后,抬起头回答道:“能不说吗?”
“当然可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我一样,你那位大叔也一样。”李匹夫微笑着望着许乐,说道:“就算有那个小秘密,杀进基金会大楼,除了那位优秀的狙击手之外,你没有任何后援,对于杀死麦德林,你当时有几分把握?”
“我想,邰家小朋友既然已经来看过你,你应该已经知道麦德林的真实身份了。”老爷子淡淡加了一句。
许乐沉默了片刻,认真说道:“最开始的时候,我有一个伙伴在山顶,那时候我对杀死麦德林有四成的把握。后来他……跑了,虽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