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依然有水泥碎块与塑料隔断碎片掉落的声音,有细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上方灯管的光芒无法穿透浓郁的烟雾,十分模糊,经过消声后的枪声,在这种险恶的环境里,极难引起人的注意。
子弹射入烟雾深处,便像是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反应。眯着眼睛的许乐,却从左眼帘的光图中,清楚地看到,那个人的额头被击出了一片温暖的色彩,靠着墙壁歪着头,一动不动,应该就是死了。
死的无声无息,只有他头顶的那排公民编号,渐渐消散,随风而去。
许乐的眼瞳有些无助地微缩了一下,此时此景,他的心中竟是生出无助的感觉,不得不说是很奇妙的事情。
他没有对这种类似于游戏画面的不真实感做出更多的反应,而是凭籍着自己强悍的粗大神经,沉默地再次缓缓转身,将枪口指向了烟雾深处的另一个方位。
他再次无声地抠动扳机,烟雾深处又有一个生命悄无声息地离去。
烟雾大概还能维持两分多种的时间,东三区中还隐藏着二十几名武装分子。这些浓郁的白色烟雾,看上去就像是清丽飘于山腰的白云,遮住了秋林的梢头,遮住了林间的生灵。
这云这烟和这天,却已经无法遮住许乐的眼,他向着烟雾深处走去,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像是一个行走在山间白云里的赤脚牧童。
只不过这个牧童收割的不是草,喂的不是牛,他收割的是生命,为的是执拗的前行。
……
这是一种完全不对等、不公平的单方面狙杀。
在失去了耳机中白玉兰的指示后,许乐变成了一个瞎子,在基金会内部监控网络的跟踪下,十分狼狈甚至凄惨地不停逃遁,却像是一只被无数野猫捕捉的老鼠那般,再如何挣扎,却终究是死路一条。但此时他的双眼再次重见光明,而且所见乃是大光明,他能见身周一切,身周一切却不能见他真容。
如云般的烟雾中,他赤足前行,每一次落足都格外谨慎小心,不肯发出丝毫声音,纵使踩到了几块尖锐的碎片,脚心处开始流出血来,他也只是粗直的眉毛微皱了皱,没有丝毫反应。
腿上受的两处枪伤也影响到了他的速度和步伐,凭借着超人的肌肉力量与控制能力,他拖着伤腿,沉默而强悍地向烟雾深处走去,一路举枪平视,一路沉默开枪,将那些隐藏在烟雾中,墙角处,文件柜旁的敌人一一点杀。
烟雾中冷漠冷酷冷厉的狙杀与死亡,在许乐射杀六人之后,终于让东三区里其余的人感到了一丝怪异与发自内心深处的毛骨悚然,他们并不知道有很多多同伴已经悄无声息死去,但隐隐间越来越盛的血腥味道,偶尔响起的碰触声,还有那时不时响起的轻微啾声,让他们隐隐猜到了什么。
极富军事素养的武装分子,和那些专门负责要人安全保卫工作的特勤局特工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发现了场间的状况出现了极大的问题,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内,他们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死寂之中的死亡逼近的感觉,选择了最危险,也应该是最勇敢最有效的方法。
在用内部通话器短暂确认了彼此的方位后,东三区里的枪声在一瞬间爆开,密集的子弹再次横飞于空间之中,营织成了无数的火力织网,将所有的范围笼罩其内。
闷哼声,惨呼声,急促的通话声,安静打破之后,此地便成了嘈杂而凶险的战场,他们不再顾忌会不会造成严重的误伤,而只希望拼了自己的生命,能够将那个潜于烟雾中的恐怖入侵者击倒。
只是一瞬间,便有好几名武装分子死伤于自己人的枪火之下。
……
就在枪火再次暴烈之前,许乐通过左眼那张全知全能的视图,提前伏下了身体,拖着重伤的大腿,快速地向着烟雾的左方钻了过去。
他能确定这里没有敌人,而且这里有一个保险柜,他将自己的身体缩在保险柜的后方,低头握枪,听着身前空中尖啸割裂而过的子弹声音,感受着四处硬物散裂的环境,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他左眼中的大光明,能够看到那些举枪向烟雾中射击的人影,能够看到他们瞄准的方位,所以在这片混乱和凶险的乱枪之中,竟是没有被击中,但依然有几颗高速子弹扫过他的身前,击溅起地面的毛毯碎片和毯下的水泥碎砾,击打的噼啪作响。
默默地数了十秒钟,许乐抬起了一直深埋于怀中的头,眯着眼睛瞄准了身前烟雾中的某处,他用双手握着长匣手枪,以保持绝对的稳定。
“控制通道入口!反馈情况!”烟雾中传来冷厉的声音。
这个声音的主人将自己的身体躲在烟雾与办公桌的后面,极为小心谨慎。许乐眯着眼睛瞄准了那处,那处一片烟雾,而他的左眼却已经透过了烟雾与办公桌的隔板,准确地捕捉到了对方的位置。
轻抠扳机,子弹穿透烟雾,又击穿了隔板,准确地命中那人的咽喉。鲜血从那人的咽喉处迸发,但许乐的左眼上只看到暖暖的色调涂染了某片区域。
东三区再次陷入了沉默与死寂,人们的呼吸声变得沉重起来,不再刻意压抑,因为他们发现,就算自己再如何躲藏,似乎那个入侵者都能找到自己的方位,并且将自己杀死。
就在这一片死寂之中,许乐借着烟雾的掩护,向着两个出口之一,悄无声息地摸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