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这孩子是白忱的,那又能证明什么呢?
那个为他们林家留下子嗣的女人,三十四年前便消失在他的生活里。接下来是阴谋,是巧合,他并不想追究。
归根结底,他欠她的,他愿意百倍偿还。
就这样,借着当初还是下乡知青时候的笑谈,旧事重提,他给治平跟明遥搭了根红线。
当然,林振华清楚得很,治平的性子半点不由人,他违逆起来能弃掉“乾程”出去创业,在婚姻大事上,又怎能受得了他的胁迫。
可道理是一回事,情绪是另一回事,得知治平执意娶钟情进门,林振华还是暴怒如雷。
事后冷静下来想想,他也知道这一切的愤怒来源于他自身。他自私地想着让自己的儿子去娶长得像白忱的陆明遥,就像是隐秘地完成自己的愿望。
可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不走的路。林治平要走的那条显然不是他指定的那条。
然而三年后,兜兜转转,陆明遥最终嫁到林家来,这也算是遂了他的一桩心愿。
很多次,看着陆明遥那张极像白忱的脸庞,他忍不住想问陆礼和或者杨晓婉,明遥到底是不是白忱的孩子。
可林振华还是没有问,因为他明白穷究下去,伤人伤己。
白忱若是活得好好的,何至于把女儿交托给陆家来照顾。
当初的林振华在女人跟家业之间犹豫不决,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让白忱伤透了心。感情里,永远没有全身而退。他很清楚自己给白忱带来了多少伤痛。
而多年以后,林振华发觉自己终究还是那个懦夫,他根本不敢去探听关于白忱的任何消息。
怕她活着,但是境遇很糟糕。更怕的是,她早已跟他天人永隔。
陆明遥知道林振华不善言辞,他只跟她笑着寒暄了两句,翻来覆去还是要她好好注意身体之类的话。
这种略显尴尬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房门被推开,陆明遥抬头,发觉该来的人全都来了。
肖纯如、杨晓婉,自然少不了林治平。
看到林治平的那一瞬,陆明遥心里五味杂陈,那种纠结的情绪除非亲身体验,否则是用任何语言都修饰不出来的。
十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盐城湖旁的那起乌龙,在年仅十五岁的陆明遥心里久久徘徊,难以平息。
现在的陆明遥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那时候是爱得太深还是认知太浅,竟然糊里糊涂地主动献身。
而得知林治平只把她当做寻欢对象时,心里是什么感受呢?她忘记了。
大概真的把自己当成苦情戏里的女主角了吧,自导自演自己观看,入了迷,遁入至情至性的世界,与现实彻底脱轨。
肖纯如唠叨了几句,跟杨晓婉还有林振华没呆多久便出了病房。
静悄悄的空间里,只剩下该剩下的两个人。
“明遥——”林治平的声音有些沙哑。
奇怪,为什么她现在有种多年未见他的感觉呢?
陆明遥再寻思一下,她这些日子过得也忒传奇了。像是有两个陆明遥,早先那个被伤痛了心的,对林治平恨之入骨,恨不得亲手掐死他,以泄愤怒。可后来那个平心静气的陆明遥对眼前的男人很无感。早先那个陆明遥觉得林治平熟悉又遥远,后来的那个陆明遥觉得林治平亲近又陌生。
这两重矛盾交织对峙,搅得陆明遥一阵阵头疼。
“明遥,你别听希雅乱说,我跟沈清欣……”
林治平还没说完,只听陆明遥清冷的声音传来,“这跟我没关系。”
陆明遥顿了顿,想起来一件事情,在不知道那些陈年往事之前她便想着离婚,这可真是冥冥注定的选择。
“那份协议书你收到了吧,我们离婚吧。”
说这话时陆明遥面无表情,声线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沈清欣的事情只是误会,明遥,你为什么听信别人的,不肯听我的解释呢?”林治平火急火燎地解释。
“我说过了,那是你们之间的瓜葛,我不想听。”
“明遥,别这么轻易毁掉我们经营起来的感情,”林治平带点恳求地沉声说道。
陆明遥摇摇头,有点无奈地苦笑道,“我们之间没感情,”她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的眸子,“三年前,你看着我,问我哥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从那时候开始我对你就只剩下恨了。”
林治平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明遥,她竟然什么都想起来了。
陆明遥终究不是三年前吵着要报复的小女孩了,往事过去,坎坷悲痛磨得她只余心平气和。
所以她就用这种心平气和的语气继续刚才的话题,“放心好了,你们家的财产,我一分都不会要。还有对协议条件不满意的话,跟谢律师联系吧。”
林治平就这么听着她公式化的语言,“哦,还有,麻烦李姐帮我收拾一下行李,公寓我已经……”
“明遥——”林治平打断她。
“嗯?”
“咱们能不折腾了吗?你怀了我的孩子。”
忆今日(3)
怀孕的消息并没有让陆明遥打消离婚的想法。住院安静修养给了她充分的时间一一对往事思量。
她能敏感地察觉到自己的变化。现在的陆明遥再也不是那个戾气伤人伤己任性的孩子,也不是那个行尸走肉般莫名其妙活着的谁的妻子。
时间真是魔力莫测的魔术师。
沉溺于对林治平的爱恋中;那时候的陆明遥曾经感慨时间并不总是感情的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