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应该处於昏迷状态的人睁开了眼,隔著氧气罩嘴唇微动──
不……要……
姚衣凛像被电到了一样,反手握紧了他的手,半蹲在他一旁。
“亲亲你怎麽了?是不是很痛很难受?放心,你会没事的,你不是答应要和我去欧洲度假的吗?老天爷不会舍得我们这样分开的,你放心,你放心……”
他在杨军耳边不断呢喃著,杨军深深地看他一眼,然後闭上了眼睛。
室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敢动。
姚衣凛静默了片刻後,低沈地说:“还愣著干什麽,快点手术啊!”
所有人像得到了赦令,马上行动了起来,医生回过神後毫不迟疑地立刻手术。
而姚衣凛则一直握著杨军的手,贴在唇上默不出声。
经过紧张的三个小时,孩子总算是出来了。由於创口太大,杨军一度失血过多,好在在医生冷静的心态和高超的技术下平安度过。
姚衣凛在手术结束後还是不愿放开他的手,其他人无奈之下只好让他陪杨军一起转到了病房。
两个孩子都很健康活泼,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孔,只是其中一个的眼睛不是姚衣凛的琥珀色,而是纯正的蓝,这让人大是诧异。
但不管这两个宝贝是多麽可爱,姚衣凛却连看也没看过,还叫人带下去说不要吵到杨军休息。
医生无奈地摇摇头,抱著孩子走了出去,只留下两人。
姚衣凛坐在杨军身边,掀开棉被,手指轻轻解开病人服上的结,露出蜜色的结实胸膛。
将脸轻轻贴在上面,感受著下面平稳的心跳。
这是他还活著的证明。
刚才所有人不知道的是,从手术的开始到结束,他的手一直在颤抖──无法抑制地抖。
他怕得只能抓住他的手。
他怕得只能在一旁一分不动。
即使是在手术後,他仍是不敢放手,他怕自己一放,就再也抓不住他了。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是个多麽胆小的人,小到根本承受不起任何一点失去。
姚衣凛红著眼,他长这麽大还没被这样吓过。
心脏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并不怎样,等他醒了一定要他好好补偿他!
床上的人无所知觉地睡著,姚衣凛则在他身边碎碎念著。
“亲亲你怎麽还是不醒啊?那个庸医不是说了麻醉剂的药效过了就会醒的吗?哼,他要敢骗我,我马上去拆了他的招牌!看你脸色那麽白,以後一定要好好补回来。说起来都都是那两个混蛋的错!亲亲你放心,我早就叫人到出事的地方把那两人抓回来了,我会好好给你报仇的!男的就打断他的腿卖到泰国当人妖,女的就扒光了衣服扔到红灯区去接客!她不是喜欢男人吗,我就让她接个够!”
还是一如既往小心眼又恶毒的男人……
“或者把他们喂了c药和狗交媾的录象在各电视台的黄金时段滚动播出?还是──”
病房里,满满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户洒进来,洒在那人的脸上,像镀了一层金粉。
被染成金黄的睫毛眨动了一下,慢慢睁开来。
这一幕直到很久以後姚衣凛还是清楚的记得。
兴奋地看著那曜石般的黑眸渐渐恢复焦距,苍白的唇微动──
“你好吵……”
微风吹拂的午後,有淡淡的幸福在飘扬。
幸福是什麽?
一千个人可以给出一千个答案,然而怎样去抓住幸福呢?
“杨军是个很缺乏爱的人,他小时候的经历使他对任何突如其来的好意都抱持著怀疑的心态,而另一面,却又极度憧憬和渴望著爱,很极端不是吗?这使他对有实质的血缘联系的亲人特别重视,这样的人性格坚毅,顽固,防备心强,但同时……也很脆弱。一旦当他相信了一分感情後,就会变得异常柔软,而且会全心全意去维护,不过这让他相信的过程可是相当的漫长啊……”
姚衣凛缓缓地笑了,裴月辰放下手上刚喝了一口的茶,对面的男人笑的得意。
杨军很寂寞,一直都很寂寞。
为了一点点的爱,他可以一直忍耐,一直承受著痛苦。
拥有这样纯粹美丽灵魂的人,是属於他的。
利用了他害怕寂寞的心理,用甜蜜的话语和逐渐让他产生的依赖感把他绑在身边。
虽然很卑鄙,但他成功了不是吗?
杨军其实不爱他,这点他非常的清楚,但因为太过寂寞,太过渴望他人给予的温暖,他是不会拒绝伸向他的手的。
就像沙漠里干旱太久的植物,只要有一点点雨露,即使是搀杂了毒药,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一口饮尽。
虽然他不爱他,但是他永远也离不开他。
而他有时间,也有足够的耐性,在以後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总有一天,杨军会回应他的感情,就算没有他的深沈,没有他的浓烈……
而这,已经是他想要的幸福。
姚衣凛愉悦地笑了,“我要走了,谢谢你的茶。”
“不再多坐会儿?”
“不了,今天的螃蟹很新鲜,他可是很期待今天的晚餐的。”
姚衣凛走到门口,想起了什麽回头对他说:“对了,你告诉那女人她要的自由马上就会到手了,我和她从此後两清,以後我不希望她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裴月辰笑著饮了口茶,目送他的背影。
当夜,一辆银白的雪佛兰与一辆货车相撞,雪佛兰被撞出山崖,车内司机当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