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火丙揉着自己被汗水浸湿的太阳穴,那里疼得厉害。
程全安拿笔头敲着本子:“我小舅子过完年就十二岁,经常逃学不喜欢读书,如果去体校,你觉得报哪个专业比较有前途?”
火丙想了想,很认真地说:“看情况,体育项目出类拔萃就能去奥运会,训练的时候是很辛苦,但要能得奖,就可以拍广告当明星赚大钱。退役后还能当教练。搞不好被豪门相中,大富大贵不在话下。”
火丙说到这里顿了顿,清了清嗓子:“至于练武,练好了也能当明星,就像成龙,李连杰。关键是可以保护自己,强身健体,自己开个小武馆也不错。你小舅子要进体校就找我,我有门路。”
程全安听完建议,笑说:“谢了。”
“不用客气。”
“咱们回归正题。”程全安朝笔尖哈了一口热气“你报警说遇到袭击?”
“没错。”火丙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说得明明白白。
程全安记录完毕,递给火丙:“你看看,确认无误后签名。”
这时候另一位民警用树枝挑着一只鞋过来:“你的吧?”
“我的。”火丙闻到先前被强行拽走的右鞋,此刻正散发出腐烂的恶臭,他一阵干呕:“我不要了……”
民警把右鞋放进透明的证物袋,指着地上的红褐色痕迹:“我觉得是血,不知道是人血还是狗血。看上去出血量很大,一路都是。”
程全安点点头,朝地上擤了一把清水鼻涕,收好笔录,转向火丙:“你先回去,有什么事的话,派出所会有民警联系你。”
火丙说好的,看了眼小女孩的家,小女孩的哭声还在继续。他本想过去安慰一下,但有民警在,应该不用自己操心。
想到这里,火丙踮着右脚往家走,五个脚趾头已经冻得没有知觉。
空中再次闪起烟火的五彩缤纷,伞状花束此起彼伏。照亮了他的前路。
………………
火丙走得很慢,右脚没鞋是一方面,关键在于家里没人很冷静,所以他不着急,因为没人等他吃年夜饭。
口袋里的铜钥匙已经被他的体温捂热,摸出来开门,扑面而来的冷清让他打了个寒战。
开灯,呼吸,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火丙翻出钱包里的全家福照片,拍摄于五年前。
两位老人年过半百,如今在首都,母亲做保姆,父亲会画糖人和各种动物。二老加起来的月收入超过七千,一千块作生活费,剩下的给儿子攒婚房钱。
火丙不知道两位老人在首都工作,一整月才用一千块是怎样生活的,但想来很苦。
深深的思念让火丙觉得身为儿子的无能。吸了吸酸涩的鼻腔,裤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
“喂?”火丙的心情十分郁闷。
“是我。”
“噢,海哥。”
“六百块钱明天给你现金。”
“怎么才六百?”火丙从椅子站了起来,呼吸加快。
兴绍市体育运动学校已经放了半个月寒假,火丙之所以这么晚回家,是因为武术老师接私活,大过年的给有钱人当保镖。
‘海哥’名叫李良海,是体校武术表演组组长,活儿就是他介绍的。
“是有点少。”李良海语气里透着为难“说好一千,老规矩我抽百分之十的介绍费,但雇主说你大过年的苦着脸,让他很不爽,所以扣了三百。”
“我知道了。”火丙很用力地按着太阳穴,那儿愈发地疼。
“明天还来么?”李良海问得很小心。
火丙胸口的怒气蹿来蹿去,强自忍耐,好久才答:“不来。”
李良海吁了口气,喉咙里微微嗫嚅,最终没有劝解,一声再见,挂了电话。
火丙锁好门户,给自己倒了一杯冷开水,就着五颗谷维素片一饮而尽。
半小时后,他的偏头痛病症略有缓解,火丙看了眼时间:23:32。
春节晚会就不看了,没什么意思,节目上各色表演者和主持人永远笑容可掬,但欢乐是他们的。
给自己下了一碗速冻饺子,火丙抓紧时间洗漱睡觉,习武的人一般都懂养生,太晚睡觉对肝脏和胃的伤害非常大。
夜深静冷,无人嘘寒问暖。火丙早早地睡下,其实也不早了。
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窗外突然响起烟火炮,惊天动地。火丙被惊醒,眯眼瞧手机,显示00:54。
烟花的爆裂声达到**,持续一分多钟少有停顿。火丙被搅得睡意全无,痛骂该死的民俗,凌晨了还他娘选吉时放炮。
而就在炮声暂告段落,余音未绝的时候,窗外冷不丁传来瘆人尖锐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