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书归正传吧。”吴培云说:“昨天晚上开了个会,想让你去畜牧股当股长。”
“什么,股长?”张鸿远捏着烟袋的左手定格在距嘴边半尺远的距离,他说。“少给我封官加爵,厂长、市长、省长我也不稀罕,不去!”
“球,不去?谁去?!”吴培云简单坚定地反驳道,看样子,听口气,是下定决心要让张鸿远当股长去了。
吴培云从来不用开会决定等等的话来说服张鸿远。张鸿远也是在一村之长的位置登打过的人,吴培云不能班门弄斧,不能用官话来指使,但这一次,有点打官腔了。这么一打官腔,张鸿远明白事情的严重x了。
“你爱让谁去,谁去!”
“你去最合适,弄个年轻人去?手不勤,心不细,又不会算账,还不如不去,怎办?”
吴培云解释道,听口气还是有耐心,而且是商量的语气。
“你别抬举我,我不是勤快人,g不了。”张鸿远句句反驳,步步为营,吴培云从不跟他以这种死缠硬磨的功夫商量事儿,因此他必须以强硬的态度顶住吴培云。张鸿远不能离开会计主管的位置,这是他思谋已久的位置,不但关乎他,而且关乎她的儿子女儿。
“你这人,在哪不一样。这么不好商量?”吴培云有些失去耐心了。
他有点着急。
吴培云为什么着急?昨晚上开会是不假,是开了个会,但开的是二人密谋会。昨天是吴培云的生r,晚上刘清虎提着一包粉条足足有三十斤河北红薯粉条到吴培云家。
吴培云非常爱吃粉条,爱到什么程度?很难形容。这么说吧,吴培云就有一个宝贝儿子,可是漂亮的儿媳妇尽管非常漂亮,n也大,臀也肥,就是一连生了三个女孩儿,生第三个女孩时,吴培云给气病了。三代单传,没有孙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呀,心病呀。吴培云的老婆见气倒了丈夫,大势不妙,再三思谋良方妙药,突然想到粉条,于是走了往返二八十六里路,从河洼买回一斤二两粉条,煮好了,葱蒜醋一拌,往炕上一端,吴培云一斤二两粉条下肚,得!没病啦。
所以,刘清虎送来三十斤粉条,乐得吴培云心花怒放,当然只能放在心里,不能露在脸上。两人说了两个多时辰,刘清虎和盘托出了挤走张鸿远,自己回大队部当会计主管的计划。吴培云再三权衡,刘清虎提出的方案成熟,而且也符合当前的大形势,再者说,也符合吴培云的心。吴培云心中对张鸿远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什么感觉?肯定不是难舍难分,反正他觉得刘清虎回队部当会计主管要比张鸿远强。强在哪?不好说!最实际地讲,比如跟张鸿远g了十多年了,作为下级的张鸿远过年时连份礼道都没送过,好!这次就让他去畜牧股跟那四头骡子、两头叫驴、两头黄牛、一匹枣红马去过他那自在清高的光景去吧。张鸿远呀张鸿远,别说你看《打金枝》和《打枕头》,每天看你的打牲口吧。
所以,现在吴培云一时说服不了张鸿远便产生了急躁情绪。
张鸿远已敏感地意识到情中有情,立刻抓住了这一点,于是他提高嗓门,将烟袋一扔,嚷道:“好,吴培云伙计,我张鸿远是拆你的台啦?你对我有意见说在明处,明人不做暗事,摆在桌面上说,我张鸿远不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浑人,我张鸿远也不是让人随随便便推来推去的过河卒,欺负人?不行!”
吴培云的脸腾地红了:“谁欺负你啦?多少年的老伙计,说话也不掂量掂量,出口就要伤人,说话要负责。”
“负责?放心,伙计。张鸿远五尺五的汉子,顶天立地,不做亏心事不害人,神明有知,苍天作证!”
“叭——”
吴培云一拍桌子,站起来吼道:“少来神神鬼鬼这一套,二yy先生,我是吴培云不信神不信鬼。”
“呸!y奉y违,两面三刀。你不怕断子绝孙?你又不是没有烧香磕头求子?耍什么两面三刀。你吴培云的根根底底,我一清二楚,扯淡!”张鸿远说着一踢椅子也站起来了。
两人越吵越厉害,陷入了白热化状态,仿佛两只怒目圆睁的公j,就差不大一点点就要相互扑上去厮打了。
这时,屋里挤满了看热闹的男男女女,吴培云首先意识到情况不妙,于是骂骂咧咧走出队部。大队部只扔下怒气冲天的张鸿远还在口若悬河地当众演说,消他心中恶气。
太y像一只斗败了的雄j,拖着惫怠的双翅,摇摇晃晃将羞愧的头颅埋在了登云山的后边。吴培云和张鸿远吵架的消息像晚风吹来,传遍了全村。
刚从南梁底播种回来的刘清虎听到这个消息就坐不住了。
南梁底是离村最远的土地,那是富农刘德旺的爷爷从苏家村人的手中买来的,土改后这块近二十亩的土地归了红土崖村,南梁底是二队最后播种的一块土地,全队的好劳力都得去,而且中午不能回家吃饭,所以刘清虎晚上才得知张鸿远和吴培云吵架的事。刘清虎忘记了疲劳,爬起身就来到了吴培云家。
吴培云正在悠闲自在地跟他的孙女闹着玩,在他那瘦削的脸上根本看不到一点苦恼不快的影子。
“哎,清虎,来,坐下。”吴培云见刘清虎进来,忙招呼说。“这事儿,不成。你那倔姐夫,好家伙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