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湄在门口说了一大串话,显然是真的急了。沈莙往前走了几步,装出一副虚弱的声音来,
“我着了寒气,喝过了药便全身无力,跟着去不仅吹风而且也成了累赘。惠妃能带的人有限,姐姐快跟着惠妃走吧,我留在上阳宫守着,不会轻易出屋子的。”
秦湄听她语气恹恹的,也是着急,又怕她大晚上的奔波反倒落病,勤政院离上阳宫也不近,见她没有开门的意思,只得沉声嘱咐道:
“那刺客还没抓着,你紧锁门窗,千万小心!”
沈莙应过之后才见秦湄的影子从门口抽开,渐渐远了。
她松了口气,惦记着自己床上还有一个伤患,点燃了一盏更加明亮的琉璃宫灯,几步走到塌前,撩开了帐子问道:
“那个刺客呢?”
姬浔在里头听她演完了一出整戏,精神头十足地看着沈莙,
“不是那个,一共二十一个人,死了十九个,正躺在太掖池里,另外两个受了重伤,逃出禁宫了。”
沈莙努力平复心绪,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的伤口。姬浔见她脸色极差,终于开口道:
“这伤口是一月前的陈伤,今夜被人击中才又裂开了,里头的毒素已经快要排尽了,不妨事的。”
沈莙丝毫没有因他的话而安心,一月前的毒伤到现在还没愈合好透,可知当初这毒有多么厉害,伤口有多么严重。
她左右看了看,将今日岚绥忍冬送来的那壶清酒拎了过来,另又扯了一大块绢布。
“血已经止住了,我现在得替你将伤口洗净了然后上药包扎,这酒不是很烈,但肯定还是会疼的…你…忍着点……”
她从自己的生辰礼物里翻出一只精致的银碗,将清酒全都倒了进去,手里的素绢沾湿了之后便放轻动作,小心地在肩伤周围擦洗着。姬浔耐心而又平静地由她打理自己的伤口,稍稍一侧头就看见了沈莙低垂的小脸,眉头紧锁着,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沈莙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头的动作上,姬浔用冰凉的手指握住她右手的手心时,她便下意识地紧紧握了回去。姬浔一愣,抬眼去看,却见她依旧在为自己擦着伤口,认真地近乎虔诚,似乎不知道自己空闲的那只手正与他紧紧相牵。
奇怪的是,之前种种危险忽然在此时恍如隔世一般,自己一直谋划着的善后事宜也都远去了,姬浔的心里分外平静,眼里心里剩下的就只有眼前人紧蹙着的眉头和手心里的温度。很久之后他回想起这一刻,竟有些明白过来,自己的心就是在这天晚上被沈莙汗湿的掌心扒开了一道口子。
沈莙将手里沾血的绢布往旁边一扔,想要伸手擦一擦额间的汗珠,低头一看,只见自己不知何时紧紧握住了姬浔的手,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脸上一红,热度一直烧到了后脖,
“我…我…我…这…这是个误会!”
姬浔笑了,这一回可是真真切切地笑了,眉头婉转,眼底一面氤氲,水雾迷蒙,那张秀美绝伦的脸有如万物回春一般被这笑意湛湛衬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璀璨光芒。沈莙被这样的旖旎风光摄住了,七魂六魄都一并交出去了。
姬浔见她呆滞着,含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你这个人,一说谎就不敢看人,一心虚就结结巴巴,着急起来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沈莙急急地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几次踩到自己的裙摆,差点没跌倒。看着浅笑如云的姬浔,脑子里乱成一片浆糊,伸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掩盖似地转身翻出那瓶伤药。
姬浔见沈莙替自己擦药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也不好逼急了她,巧妙地跳过这桩事,将话题引开。
“这药你怎么还有剩的?”
沈莙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自己平日里是怎样宝贝这药膏,自己都舍不得用,方才却什么也没想,一整瓶都给姬浔用了,还只嫌抹得不够厚。被姬浔这么一问,哭丧着脸道:
“我可是一直省着用的,如今一次就倒空了一瓶,你好了之后可得补给我。”
姬浔心觉好笑,却只板着脸骂道:
“没出息的东西,一瓶药就把你心疼的这么着了?笨手笨脚地抹得到处都是,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伤口包起来?”
沈莙脸上抽了几下,心里默念几句‘红颜祸水,美色害人’,忍着脾气铰了一段长长的绢布条,一副守财奴的样子控诉道:
“我这匹绢布也是宫里最上乘的罗绢,花了十二金才从司服局换来的,收了这么久,用来给自己做衣裳都觉得舍不得,如今全孝敬给大人了!”
她愤愤不平地用布条在姬浔肩上左右比划着,似乎在考虑要怎么包扎才合适。姬浔一派闲散地靠着软枕,半点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
沈莙磨蹭半天,最后才找对了方向,想将布条先从另一肩绕到姬浔腋下。姬浔的衣裳虽然是敞开的,可到底没有褪尽,沈莙动作起来难免困难,在绕过后背的时候姬浔很是配合地微微抬起了身子,沈莙够不到那一侧的布条,只好双手环着他的身子在他背后交递。
这个姿势很是亲近暧昧,就像是沈莙伸手环抱住了姬浔一样,身子贴得很紧,对方滚烫的呼吸就这样如数落在了她的额头。沈莙有些尴尬又有些羞赧,姬浔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