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能去啊!咱们就按照二公子吩咐的做,就按照二公子说的做!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沈莙盯着秋桐崩溃的脸,用力地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从自己衣袖上掰开,
“我会没事,可月苋她们呢?我就这么一干二净地脱了身,二哥今后又怎么在府里立足,他马上就要出仕了,怎么经得起那一屋子人的折腾?秋桐,你跟我的时间最长,这么些年二哥为我得罪的人还少吗?事到如今叫我怎么能不顾他的处境?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的,你知道的。今日我拿自己抵了出去,无论结果,从此我便再不欠他们的了。”
秋桐终于是撑不住了,放声痛哭,脑子里浮现的全是当年听雨阁初见时沈莙瘦小的身子,一晃一晃地栽进了自己的怀里。
沈砚等人终于摆脱了门外小厮的阻拦追出来的时候,长长的回廊里只剩下跌坐在地的秋桐,问她沈莙的去向,她只打着哭腔重复着“不在了”三个字。
沈府后门对着的是京郊的路,偶有几个商人赶着车进京,疑惑地打量着这个时辰还在外头游荡的沈莙。
其中有个好心肠的商户看见沈莙一副正经人家小姐的打扮,偏偏又狼狈极了,以为她遇到了路匪一类的被劫了道,心生怜悯,上前询问之后便载了她一程。
沈莙不知道去东厂的路,马车上一颠一颠的,她就这般浑浑噩噩地跟着这个商户在京城里兜兜转转,那中年商户问她话也是十句中答不上两句。
直到马车突然在街口打了停,那商户对前头车夫问道:
“还没到地方怎么就停了?”
马车外头的车夫将声音压得低低的,略带畏惧地开口答道:
“前头是提督府,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像是‘九千岁’归府了。”
商户听得‘九千岁’三个字,也不敢再多问,老老实实地坐回了原处。他还没坐稳,却见身旁一直木讷沉默的少女却在此时躬起身子站了起来,回头对他道了谢便要去掀帘子,看动作倒像是想要下车。
那商户一个激灵,眼疾手快地拽住了沈莙,
“姑娘,要下车不急在这一时,方才你也听见了,前头可不是个好去处,就算姑娘要找人也不好现在过去。”
坐在前面赶车的车夫原本紧张地盯着提督府前的动向,冷不丁地有人从他身边擦过跳下了马车,心里还以为是自家主子。不想回过头一看,却是和自己老爷对上了眼,两人面面相觑,此时听得车下少女略显缥缈的声音:
“我要找的人就在前头。”
未来得及细细体会,就已经连尾音都消散在了空气里,抬眼看去,已经只剩下了那少女的背影。
冬日里天昏暗得快,提督府前的府兵和内侍提着灯笼分列两旁,昏红的烛火照亮了半条街道。姬浔的轿撵从列尾一直被抬到了府门口,早有丫鬟侯在一旁,暖轿一落地就上前卷起了轿帘,另有一个年轻小厮趴跪在地,充当脚蹬。
姬浔内着暗纹锦袍外搭狐领大氅,踏着那小厮的背下了那顶高坎暖轿,夕阳和烛光同事投映在他瓷白的脸庞,曼妙的霞光使他看起来温暖而又美好,举手投足都足以令人神魂颠倒。
姬浔看到了呆呆站在府门一侧的沈莙,沈莙没有上前,姬浔也不曾进府,隔着□□步,两人的目光有了短暂的交汇。
姬浔在笑,哪怕他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脸上是一贯的倨傲冷漠,沈莙依然执拗地觉得,他在笑。
提督府门口候着的下人久久不见姬浔动身进府,心里虽然对站在角落的沈莙感到好奇,但依旧守着规矩不敢将视线挪到她身上。
小云子颠颠从后头跟了上来,见气氛有些不对,正想要观察一番,不想姬浔却在此时拔腿迈过了府门。他不敢耽搁,立即跟在了姬浔身后,直到进府前一刻才用余光略微扫到了缩在阴影下的沈莙。
姬浔进了府,守在道旁的府兵和下人也一并鱼贯而入,沈莙浑身发僵,几次想要拔腿都发现自己难以动弹。
室外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沈莙出府时只穿了里头的几层单衣,并没有带斗篷御寒,在夜间的冷风里站着,神志都溃散了,过路的行人都奇怪地打量着这个站在提督府门口一动不动犹如雕塑一般的妙龄女子,尽管好奇却无人敢靠近提督府去向她询问。
沈莙不知道自己站了有多久,同样摸不清自己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事。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甚至觉得自己就这么冻得过去了也没什么不好。
容弼踏出府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石狮子旁边呆立着的沈莙,几步就迈到了她跟前,似乎是被沈莙身上的惨状下了一跳,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松愣。他将手里捧着的氅衣裹在沈莙冰冷的身上,凝视着她额间的红痕低声道:
“跟我进来。”
沈莙冻得久了,一身都是僵硬的,起先每迈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劲,容弼难得的没有加快脚程,走走停停,颇具耐心地等沈莙跟上自己。
提督府是不是金银窝沈莙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都到过些什么地方,只有双脚机械地跟着容弼挪动,等停下步子,已然是站在了正堂门外。
这座起居楼格局超过了上阳宫主殿两倍不止,踏上十四层石阶,落脚之处是四方回廊,高高的屋檐下隔两步便有一盏琉璃宫灯,蔓延开来看不到尽头。
容弼没有进到里间,为沈莙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