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答应过我不会动她的!”
姬桓斜眼看了一眼坚决的陆铎,语气难辨喜怒。
“我是答应过你让她活着,可没许诺过毫发无伤,是她自己不肯珍惜,还从来没有谁敢在我跟前撒野!”
一旁下人早已被唬得冷汗直流,陆铎听过姬桓的话,表情越发沉重,他执拗地挡在里间木门前,没有退步的意思。
姬桓勾起一边嘴角,冷哼一声道:
“真不明白你这么护着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早已不记得你了。”
陆铎有一瞬间的松愣,随即双手握拳,像是拼命隐忍着,
“这件事与王爷无关,她脾气是倔,到底只是个女娃娃,王爷应该多多担待才是。”
姬桓看了一眼散在地面的碎纸,表情有些高深莫测,沉默良久直到陆铎有些忐忑时才开口问道:
“在北方对人竖起中指是什么意思?”
陆铎一愣,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老实答道:
“我也不太清楚这个。”
姬桓眉头一皱,手背在身后,心里一番思量,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
“你这些年办事也算是上心,今日便给你个恩典,饶她一次。可你要记得,若还有下次,再无例外!”
陆铎稍稍松气,正要开口为自己方才的逾距请罪,却见姬桓扭头看了一眼里间,阴阳怪气道:
“我既承诺了让她离开这个院子便应该兑现,我看涣衣所就很不错,今日就叫她挪过去吧。”
陆铎心里明白,将沈莙丢到涣衣所是姬桓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他没再开口求情,姬桓见他识相,总算是心气儿通顺了一些,当怒火散去,心里还有几分哭笑不得。
姬桓离开之后,一群丫鬟将碎纸捡起,按照主子的吩咐开始尝试重新拼凑好。
陆铎微微叹气,还有些弄不清沈莙突然不怕死地爆发的原因。他知道方才自己和姬桓的话里间都能听清楚,这也是方才姬桓明白地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的原因。一方面是想吓唬沈莙,一方面是因为他并不真的打算按照方才话里的内容做。陆铎在姬桓手下做事也有些年头了,自然知道依着他的手段狠毒不差姬浔且毫无悲悯之心,只要他心里拿了主意,就没有人能够干涉半分,如今自己能够求情成功,归根到底是因为他原本就没打算真的削掉沈莙两根手指。
陆铎站在原地想了半刻,他一直就拿不准姬桓把沈莙弄来云南郡究竟是为了什么,单单是因为她自身有些特殊的关系,还是因为她和姬浔的关系,又或者这两样都是理由,而更深层的东西他却猜不出来。
屋子里的丫鬟都忙着,没空去注意陆铎。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推开里间的门走了进去。
沈莙坐在窗前,阳光照在她的脸庞,使她不得不眯着眼睛缓和刺眼的光亮。陆铎见她两眼红红,泛着微微的浮肿,由此便知她方才哭过。
沈莙看起来整个人都闷闷的,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的玉镯外缘,不住摩挲光华的玉面。她知道有人进来,偏头一看来人是陆铎,扁扁嘴,把丧气的表情敛去了七分。
“又犯蠢病了?”
陆铎原本心情很沉重,见到沈莙这样之后反倒放松了许多,轻跺着步走到她身旁,轻声道:
“你分明知道和他犟捞不着任何的好。”
沈莙方才撒过气了,此时像泄气的皮球,恹恹道:
“他欺人太甚。”
陆铎笑了笑,似乎早料到沈莙会说这样的话,
“他是南诏王,南方的主宰,自然有资本欺人。你若赢不了他,至少不应该将自己真实的感受表现出来,让人捉住弱点,反倒方便他拿捏。”
沈莙也笑了,只是这笑容里落魄的成分倒比较多,
“你说这些正经教训话的样子像极了我二哥。”
陆铎看了一眼外头忙着收拾的下人,终是想明白了,沈莙最能装傻卖乖,方才反常原是为了沈菱。
“以后还是改了这脾气吧,不然日后还有你好受的。”
沈莙长呼一口气,举着袖子替自己扇了扇风。一面站起来收拾,一面小声对陆铎道:
“多谢你帮我。”
陆铎替她合上木窗,好笑道:
“你就不怕我和他是一伙的。”
沈莙将挂坠放回自己的衣襟里,严肃道:
“你和他一伙的是一回事,救了我一回,帮了我一回是另一回事。”
沈莙听到方才姬桓说要将她挪到涣衣所,她主动收拾,免得到时候被人催着走的时候会尴尬。
陆铎静静地站在一旁,也不知站了多久,总之沈莙忙完之后他已经不在了。
她对这个人的感觉是矛盾的,一方面是无尽的抵触,因为他是琴君之死的帮凶。而另一方面是对于此人的迷茫,她的生命中曾经有这个人出现,可是她又无法有效地调出这一段记忆。陆铎为姬桓做事,算是和她站在不同的阵营,可是他又几次三番不顾危险救她,这样看来,似乎他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
在南诏王府的一方小院闷了一段时间之后,沈莙在这一日午后成功走出了小院大门。这倒不见得有多好,毕竟她要去的地方是涣衣所,顾名思义就是帮王府里所有的主子洗衣服的地方。
沈莙难得地呼吸了别样的空气,从小院到涣衣所有一段路程,绕过无数独门的院落和小园,长廊相接,甚至有私湖渠道做游玩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