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有心葬了山索加,把他葬在他和阿蘅初见的那个地方。
草木苍翠,好似终年不枯,就像是他对阿蘅的情,永不会枯。
此时这儿不再是暗暗沉沉没有丁点光线,因为顶头有山索加为了能让他的阿蘅瞧清脚下的路而辟出来的空间,阳光射落,正正好投落到这个刚刚堆起来的坟冢上。
坟冢立好后,云有心没有即刻离开,而是跪坐在坟冢前,静静地“看着”这个新坟冢。
秋容站在他身后,沉默了片刻走上前,走到他身旁,将一样物事递给他,一边有些迟疑道:“七公子,这个卷轴”
秋容手上拿着的,正是顾尘给山索加带来的那幅画,他们将山索加葬下时,云有心将它从山索加腰间拿下来的。
这不久前他还兴高采烈地拿着这幅画来给云有心看,说这上边画的是他,而此时,画仍在,而那个爱哭又爱笑脾性古怪的大男孩却已不在。
云有心拿过秋容递来给他的画卷,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感想。
过了一会儿,才听得他问一旁的长情道:“长情,他最后可有见到他的阿蘅了?”
自云有心将已经死去的山索加从那个小吊楼上背下来时开始,长情就没有伸手帮过他半分,刨坑也好,将山索加放进去也好,至始至终,他都只是处在一旁。
因为他怀里抱着他的命,他的萤儿。
他不想放下,也不舍放下。
沈流萤从方才开始便一直昏迷着,任长情如何轻抚她的脸如何唤她,她都未有醒来,若非墨衣消失回到沈流萤的掌心前与他说不会有碍,只怕他现在已经慌得疯了。
长情此时就坐在坟冢旁处不远,紧搂着怀里的沈流萤,将脸贴在她的额上,听着云有心的问话,他微微点了点头,回道:“见到了。”
“那就好。”云有心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问秋容道,“秋容,可有火折子?”
秋容很为难,“七公子,没有火折子。”
“没事。”云有心很温和,“想把他的这幅画烧给他的,既然没有火折子,那就把画放在这里留给他也一样。”
云有心说完,将手中的画卷放到了地上。
就在他将画卷放下收回手时,凭空而起一簇幽蓝的火苗舔上了那画卷。
云有心虽看不见,但却感觉得到也听得到,是以他震惊地看向长情的方向。
只见长情正将微微抬起的手收回,眸色微赤。
不仅云有心震惊,还有秋容。
然,更震惊的莫属小麻雀。
看着将画卷一点点舔舐的幽蓝火苗,小麻雀双眼睁大得仿佛铜铃。
这是这是幽火!
怒时则可烧尽世间万物的幽火!连将军都没有的力量!
据传妖界唯一拥有并掌控幽火之力的就只有上古妖帝,那时候妖界与人世交战,妖后被杀,皇子被擒,盛怒之下的妖帝就是用这幽火涤荡了大半个人世!
而殿下他竟也拥有这幽火之力!
但是,殿下应是不知道这幽火之力究竟有多可怕,否则又怎会用它来烧一幅画?
小麻雀将目光移到了长情身上,定定看着他,仿佛要看出来什么似的。
殿下的力量,究竟会有多深?
而殿下所拥有的力量,怕是连殿下自己都不知道吧?
幽火终将画卷舔舐干净。
山索加没有做到天枢宫拜托他做的事情。
他不仅没有守住封印,甚至还将封印释放,亲手将被封印在他身上的妖帝左臂交给他的阿蘅。
因为他本就不是为天枢宫而守封印,他只是为他的阿蘅而守封印。
为了与阿蘅有关的所有记忆不灭,他才“守”这个封印,如今他已经又见到了他的阿蘅,他也已经记得她很久很久,他无悔,他也应该走了,该把封印中的左臂交给他的阿蘅。
这天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和他的阿蘅相比,只要是他的阿蘅想要的,就算是他的命,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拱手相送,何况一个封印。
“走吧。”长情此时抱着沈流萤站起身,对云有心淡淡道了一声,抬脚离开了。
“好。”云有心也站起身,再“看”山索加的坟冢一眼,而后也转身离开了。
“啾啾——”终年没有鸟儿前来的幽深密林,忽有啾啾鸟鸣声传来,一只黑灰色的小鸟从顶头阳光透落的枝叶空洞处探了进来,漆黑的眼睛滴溜溜的,鸣叫着飞到了新立的坟冢上。
今有鸟儿前来,或许到了来年,这坟冢上会开出花儿来也说不定。
*
十万大山,大树参天。
破印将军立在最高处的树顶上,平平稳稳,如立平地。
他的顶头就是湛蓝的天,仿佛他只要抬起手就能触碰到蓝天。
这是妖界所没有的湛蓝苍穹,是妖界所没有的炽热阳光。
忽然一只隼从层层密密的林子中冲飞出来,飞到他身旁,扑着翅膀激动急切道:“将军!刚刚那个感觉,那个感觉——”
女子的声音,是寒雪。
“嗯,我感觉到了。”破印将军微微点头,打断了寒雪激动的话,“封印震荡,准备与这一次从封印罅隙中前来人世的人获取联系。”
“是!将军!”寒雪激动应声,而后又迟疑地问道,“将军,可要把褐羽召回来?与我们的人取得联系这事褐羽来做最是稳妥。”
破印将军默了默,沉声道:“不必了。”
“是!那寒雪退下了。”
“去吧。”
破印将军目视前方,湛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