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瞬激动得跳起来的山索加,这一瞬竟是噗通一声在沈流萤面前跪了下来,近乎乞求的模样。
沈流萤看得悲伤,只见她抬起左手,将指尖放在齿间用力一咬,咬出血来后将沁出指尖的血按到右手心正流动着微光的流纹里。
只见那微暗红色的流纹在她血水的作用下陡然变为赤红,同时流纹动荡,伴随着墨裳哀伤的声音幽幽传来,“无用的,除了汝与汝相公,这天下间,无人看得到吾与墨衣。”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沈流萤突然朝墨裳大声喊道,“他等了你那么那么久,他就是想要见见你而已!”
山索加看着沈流萤掌心里由暗红变为赤红,再由赤红变为水纹一般晃动起最后如被什么抽走了似的从沈流萤掌心一点点消失的流纹,激动紧张又小心地问:“阿蘅她这样我就能见到阿蘅了吗?”
有血为引,沈流萤掌心的流纹消失,相应的是墨裳化形出现在了她身旁。
绿色裙裳,一方薄纱从她的额上垂挡在她脸上,只露出一张唇色颇显苍白的唇,虽是实形,可是形态轻薄缥缈,有如轻雾一般,仿佛一阵轻风来就能够把她拂散了似的。
她在看着哭得两眼红肿的山索加。
沈流萤看不见她薄纱遮挡下的脸,却见到她苍白的唇紧紧抿着。
她从来没有见过墨裳这般模样,哪怕只是轻轻抿唇的动作,都不曾见过。
墨裳虽不像墨衣那般冰冷,可她也如墨衣一样,总是波澜不惊的,好像他们从来就没有什么情绪一样。
这是第一次,她在墨裳身上看到不同。
可,既然是墨裳不要这个爱哭的山索加,却又为何会因他动了情绪?
“她现在就在我身旁,你看见了吗?”沈流萤身后朝自己身旁的墨裳比划,一边对山索加道。
山索加一瞬不瞬地看着沈流萤身旁的地方,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他看不见她,什么都看不见。
可他这样定定的模样却是让沈流萤以为他看到了,所以她往旁退了几步。
而后,只见山索加慢慢朝墨裳的方向走来,一边走一边呢喃着唤她:“阿蘅,阿蘅”
沈流萤极为紧张地看着山索加朝墨裳走去,可当山索加就快要走到墨裳面前时,他停下了脚步。
正因为他停下的脚步,才让沈流萤知道她错了。
山索加根本就没有看见墨裳。
因为他在离墨裳还有两步多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若是看得到墨裳的话,不会在还没有走到她跟前就停了下来。
不过,沈流萤却看到墨裳往前走了两步,自己走到了山索加跟前,然后听得她悲伤道:“吾说过,除了汝与汝相公,谁人也看不到吾。”
她的阿加,根本不可能看得到她。
“阿蘅”看不见墨裳,可山索加却是微微低了头并且垂下了眼睑,他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视线,正正好能“看”得清楚站在他面前的仅到他下巴高的墨裳。
仅仅是这样细微得不能再细微的动作,却让在一旁看着的沈流萤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若不是对眼前人的每一样都刻骨铭心,七千年的岁月,又怎还如此清楚地记得这一个人的身高几何,他需要将头低下多少才能将她的容貌全都看清。
哪怕看不见她,却清楚得记得她,关于她的一点一滴,他全都记得。
“阿蘅,你在的对吗?”山索加“看”着墨裳,泪如雨下。
墨裳没有说话,她只是抬着头,隔着面纱定定看着哭得两眼红肿跟个孩子似的山索加。
然后沈流萤见着她缓缓抬起手,抚向山索加满是泪痕的脸,似要为他抚去脸上的泪。
可即便她的手碰到了山索加的脸,却无法为他抚去眼泪。
准确来说,她根本就碰不到他的脸。
只有形而没有身的她,这世间万物,她全都碰不到。
纵是如此,她的手却不舍得从山索加面上移开,而是反反复复地摩挲他的眼眶与脸颊,颤声道:“阿加,不要哭,吾不想看你汝哭,汝不哭了,可好,可好?”
对山索加,墨裳就像对一个孩子似的,小心捧着,温柔疼着。
从前如此,而今亦然。
可山索加听不到她说话,也感觉不到她,他依旧哭着,哭得不知所措,抽泣着,哽咽着。
“阿蘅,我看不见你,我看不见你,呜呜呜”山索加一边哭一边抬手来抹眼泪。
沈流萤看着他抬起来抹眼泪的手穿过墨裳轻抚在他脸上也为他抹泪的手,她再也没有勇气看下去。
墨裳的心里,真的像山索加说的那样不喜欢他么?
七千年前,真的是墨裳不要他么?
可墨裳若真是对他无情,又岂会因他而心疼悲伤?
沈流萤没有再看山索加和墨裳。
她觉得太悲伤太悲伤了。
于是她转过了身去。
转过身,然后她看到了长情。
长情不知何时也已经来到了幽深的山间处,静静地站在茂盛的青绿中静静地看着她,守着她,等着她。
只听山索加又哭着道:“阿蘅,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我还学会画画了,我画了好多好多你,可是我觉得都不像你,我画不出来阿蘅,可是我真的好想好想阿蘅啊”
“阿蘅,你是不是在说让我不要哭了?可是我的眼泪不听话,阿蘅你不在了也没有人心疼我帮我擦眼泪了。”
“可我很听话,我很听阿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