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扬瞠目结舌,半晌才道:“刘兄弟,你这是闹得哪一出?”
刘诏一翻膀子,把猪卸下来,抹着汗道:“这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扛又 扛不成,抱又抱不得。我是没辙了,只能背着。老敖,兄弟这回算是被你给坑惨 了,我说买点肉吧,你非要买活的!”
“活的便宜,有下水!”
敖润道:“一会儿多给你半挂大肠。”
“拉倒吧!为半挂大肠我至于吗?瞧我这身臭汗——我先洗洗去。程头儿, 你们先忙着,一会儿我给你弄俩样下酒菜!”
“杀猪!杀猪!”
敖润乐呵呵说着,一脚把猪放翻,用膝盖顶住猪颈,从靴 筒拔出牛耳尖刀,一刀攮进猪喉咙里,然后往下一划,猪腹齐齐剖开,里面的猪 心、猪肺、猪肝、大肠,热腾腾地滚落出来。
几名禁军军士一起动手,烧水的烧水,拔毛的拔毛,猪头、猪蹄、肘子…… 被一一卸下来,用大盆装着,猪血也满满装了一盆。
宋国禁军擅长百艺的名声真不是吹的,杀猪比杀人利落多了,一会儿工夫就 收拾停当,连腰花也切好了,大锅一炒就能上席。
众人把院门一闭,然后搬来草蓆、案几。汉国是席地而坐,分席用餐,一人 一张几案,但程宗扬图个热闹,指挥众人在院中铺好蓆子,然后把案几拼起来, 留出中间一块空地。
说来鹏翼社诸人是东道主,商会和禁军的汉子远来是客,可大家都不讲究这 些。几名手快的军士把瓜果洗好,摆在盘中,流水般送上,其他人洗菜的洗菜, 刷锅的刷锅。高智商干的是自己的老本行,这回不用哈米蚩用棍子发话,他就抄 起斧子,老实跑去劈柴,那两条胳膊细是细,但多少有了点肌肉的样子。
劈好的木柴由冯源抱着,堆到席间的空地上,接着一记火法打上去,烧起篝 火,这边已经有人把刷好酱料的牛肉架在上面烧炙。众人各忙各的,程宗扬根本 插不上手去,只好拿了串葡萄,四处转悠,东边瞧瞧,西边问问,装作自己很忙 的样子。
一名军士牵过羊,准备宰来下锅,程宗扬连忙拦住,“这羊让老兽收拾,他 喜欢吃大块的。按咱们常吃的肉丁一切,老兽吃到嘴里都跟肉馅似的。老兽!这 羊你牵去找哈爷,问问怎么吃。”
青面兽咧开大嘴,肉山似的扑过来,把羊往腋下一夹,就跟夹个兔子似的去 找哈米蚩。
第八章
鹏翼社在洛都的分社里,出身星月湖大营的一共七人,此时有两人随斯明信 出门,三人在外办事,社中只有蒋安世和郑宾。不过与高智商等人一路来的,还 有三名鹏翼社的驭手。这些汉子都是同生共死的手足同袍,一见面也没有什么嘘 寒问暖的客套,几个人栓好车马,过来打水的打水,扫地的扫地,就跟回自己家 一样。
刘诏袖子卷得高高的,拿着把菜刀,在剖好的猪肉上来回比划,盘算着先切 哪块下锅。程宗扬装作很内行地指点道:“里脊来个糖醋的,腰里的五花弄个回 锅肉,后臀尖加茄子,炒个鱼香肉丝,扒猪脸要早点下锅焖着,要不煮不透。”
“成!”
刘诏一边利落地切着,一边叫道:“老蒋!还有大锅吗?弄锅杂碎 先卤着,一会儿才好出味。”
蒋安世翻了半天,拿出来一个大家伙,“还有这些,能使吗?”
那是一只圆腹三足的青铜鼎,汉国武备极盛,铁料全打成兵器还不够用,民 间铁锅不多,倒是习惯于用鼎。有些讲究的,一顿饭就要摆五只鼎,七只鼎。社 里的鼎没有成套的,只能凑合着先用,好处是它下面直接可以生火,不用再占炉 灶。
几只铜鼎在篝火旁摆开,看起来古风盎然,里面煮的东西却十分不凡。除了 大锅的卤煮杂碎,程宗扬还捐出一只自己从太泉古阵弄出来的肉罐头,打开切成 片,往锅里一丢,放上各种菜蔬,先大火烧开,再小火慢炖,不一会儿香气就飘 了起来。
卢景从堂中出来,抽着鼻子转了一圈,然后顺着香味摸过来,“这是什么东 西?”
“龙肉!”
卢景抄起铜匕挑了一片,连汁带水地吞下肚去,“味道不错,有点意思。就 是淡了点儿。”
“还没放盐呢。”
程宗扬心里一动,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六朝没有保鲜技术,肉类放得久了就 会变质,如果做成罐头呢?高温杀菌,密封处理——密封是个麻烦。马口铁是不 用想了,岳鸟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一批铁丝,至今都没有像样的替代品。用 坛子倒是个办法,但陶质的容易碎,瓷器成本太高,而且过于沉重,不适合长途 贩运。
程宗扬想了一下就放在脑后,这种锦上添花的事并非急务,有了闲暇再处理 也不迟。
卢景晃到刘诏身边,翻着白眼道:“听说有个憨货背着头猪走了一路,是你 吧?”
刘诏脸顿时臊得通红,还没开口就听他说道:“刀法不错。就是腕上的力道 差了点。”
卢景抬手搭在刀背上,轻巧地一转,就把刀从刘诏指间夺了出来,然后一连 三刀,将一方将煮好的白肉切成六块大小如一的肉丁。
刘诏是识货之人,一看卢景出手就知道有料,只不过他的手法看起来似乎有 些眼熟……半晌刘诏打了个突,猛地想了起来,“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