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景扮作嫖客,来找以前相好的妓女,在上汤询问了一遭,结果没有得到任 何线索。只打听出孙老头老实怕事,从不敢沾惹麻烦,店里即便有女子,也只会 是路过的,至于是什么来历,就无从知晓了。
天色已晚,折腾了两天卢景却毫无倦色,他赶到长兴脚店,在满是灰烬的火 场里踱着步。
“一间上房住的是妓女和一名嫖客。郁奉文、杜怀、拉琴的老头睡的通铺, 如果疤脸的少年单独住一间上房,那么就是十一个人,通铺还有五个人。”
“脚夫!”
程宗扬道:“既然是脚店,住的肯定是脚夫。”
卢景点了点头,“不错。”
“那我们去找脚夫啊。”
“洛都九市——单是有名号的就有九个,其余还有金市、直市、槐市……在 市中谋生的脚夫不下万人,想找几个脚夫,那才是大海捞针一样。”
程宗扬吓了一跳,“这么多?”
之所以能在槐市找到郁奉文,好歹是因为得知他背了五张琴,又是远来的书 生,很可能会到槐市贩卖,这些脚夫可全无线索。
两人静默下来,卢景白眼望天,像入定一样想着什么。程宗扬在烧焦的火场 中漫无目的地看来看去,试图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线索到这里似乎已经彻底 中断,但程宗扬实在是不甘心。如果一开始就什么都找不到也就罢了,可已经知 道有一名妓女当日曾经在这里停留,却无从入手,那种感觉简直糟透了。
“虎头!”
卢景双眼忽然一翻,从口中吐出两个字。
程宗扬一脸愕然。
“那书生说起要成亲的拳师,又提到肩上好大一个虎头,我原以为说的一个 人,”
卢景飞快地说道:“但杜怀肩上分明没有虎头!郁奉文提到的是当时在场 的另外一个人,一个在堂上赌钱的,肩上刺着虎头的汉子!”
程宗扬道:“是洛都的游侠豪士?”
“不!肩刺猛虎,在脚店博戏,九成是当地的地痞!”
卢景再去镇上打听,很快得到消息,邻近的下汤有个绰号坐地虎的地痞,时 常到镇上来往,他肩上便刺着一只虎头!
“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程宗扬摩拳擦掌,“揪他出来!郁书生和杜拳师不 好下手,一个地痞有什么客气的?他要不肯说,直接往死里打!”
卢景也不是什么圣人君子,毫不含糊地说道:“先礼后兵!”
……
一条粗壮的汉子席地而坐,他光着膀子,胸口黑乎乎一片巴掌大的护心毛, 捧着一只油腻的猪肩啃得不亦乐乎,在他肩头,一只刺青的虎头随着肌肉的动作 不住晃动,彷佛在发出低沉的吼叫。
坐地虎模样虽然凶恶,却不难打发,卢景找到他时,这位坐地虎刚在赌场上 输得干干净净,见着两人带的酒肉,就像饿狼一般,接过来便吃。只是坐地虎开 口便给了两人兜头一桶凉水,“初九那天?没有!我没在孙老头的脚店过夜!”
坐地虎拿起酒碗仰脖猛灌几口,抹着嘴巴道:“我那天是到孙老头的脚店去 过。不过赌了几把便走了。”
那个自称刘四的瘦削汉子给他斟了碗酒,笑道:“虎哥别逗我了。有赌钱的 地方,虎哥还会舍得走?”
坐地虎瞪了他一眼,“我骗你作甚?那晚有贵人来,占了上堂。店里又都住 满了,我不走难道在院子里蹲一夜?”
有贵人来?不对啊!程宗扬心里叫道:颖阳侯不是说自己是路过时听到有人 说话,根本没进院子吗?怎么坐地虎说有贵人进来,连上堂都占了?
刘四笑道:“哪里来的贵人连虎哥的面子都不给?是富平侯家,还是朝中哪 位大将军大司马?”
“我说不准。不过气派大着呢,”
坐地虎狠狠啃了口肉,含糊说道:“别的 不说,就那辆车,随便掰下来一块,够你吃一两年的。”
刘四惊愕地说道:“既然是这等贵人,为何会去孙老头的脚店?”
“我哪里晓得?”
坐地虎道:“那些护卫都凶恶得很,一进来就把不相干的 人都赶了出去。”
刘四不着边际地说笑几句,然后转过话题,“别人不知晓,我刘四可清楚, 不管上汤还是下汤,能跟虎哥赌艺相提并论的,不超过一只手!不知道那天是哪 位好汉有胆子敢跟虎哥赌钱?”
“啥好汉?”
坐地虎不屑地说道:“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虎爷随随便便 就赢了他几百钱。要不是有人来,非把他赢干净不可!”
“吃软饭的小白脸?怎么会住脚店呢?”
“谁知道呢?”
“那小白脸是哪里人?”
“不晓得。”
刘四又帮他斟满酒,笑嘻嘻道:“那小子倒是走运,若再赌下去,说不定连 老婆都输给虎哥了。”
坐地虎啐了一口,“哪里是老婆?是那小白脸带来的姘头。以为打扮成良家 虎爷会看不出来?不就是个做皮肉生意的小贱人?”
那刘四来了兴趣,欠过身道:“难道是青楼的粉头?”
“指定错不了。”
坐地虎道:“那小贱人光脚穿着木屐,拿着条绣花帕子, 妖里妖气,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绣的什么花?”
“虎爷哪儿认识什么花啊?那小贱人一直闹着要回去,让虎爷赌钱都赌不安 生。”
“回哪里?”
“不知道。”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