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我窝在被子里算时日,想着再装下去着实不好,毕竟自己身上没病没灾,总是躺在床上甚不舒服。换了身衣裳便起了床,和玲珑往庭院走去时,碰巧于拐角处,听到几个小丫鬟谈论嵇康“那位嵇先生又来了啊?真是羡慕陆言亭主,竟得到了如此好的一个夫婿。”
“是啊,而且我听说啊,这位嵇先生脾气极好,从来不与人生气。对陆言亭主啊!那是温柔的不得了。”
“本来还以为亭主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谁知道天上忽然掉下来如此一个良人。也不知那嵇先生是如何想的,亭主那面相看来像是嵇先生的娘!倒是让这位嵇先生配长乐亭主差不多。”
“长乐亭主这回儿估计才是真的嫁不出去了,你们是没听说吗?就寿宴那日……”
一旁的玲珑听不下去,当下走过去喝止了这三个不识趣的小丫鬟“你们整日里就知道偷懒打诨,现在还再谈论些什么胡话?”
小丫鬟看见我走在玲珑身后,一个个小脸当下吓得青黄不接。我本想要照例赏她们一人几巴掌,可是一摆手,却拉着玲珑往小姑姑的住处‘惜缘阁’走去。
总归这嵇康是要见的,且晚见不如早见。当时我心中的一团怒火被那几个嘴碎的小丫鬟煽动,正好趁着去会一会这嵇康。
话说‘惜缘阁’这地方,早先并不叫‘惜缘阁’,是叫‘流曦阁’。后来小姑姑二十岁还未有嫁人,才被爷爷批字改成了‘惜缘阁’。如今小姑姑要嫁人了,估计过阵子,住进这里头的人,便是我了……
路过庭院处,几株盛放芍药开得灿烈。我却看着不很开心,自清楚小姑姑不会在意,便任性摘下一朵放在手中把玩。抬脚带着玲珑直接走进惜缘阁中,远远地,便望见一身锦兰素衣的嵇康与小姑姑对坐在几案边缘,面前摆着一套青瓷茶盏。
这一番我看的正好,一边惊叹于嵇康那与世无惊的清冷面容,一边对比着一旁面色舒平的小姑姑,本来还不觉得小姑姑会差到哪里去,可如今将这两人放在同一个画面中,真就相形失色的很了。
我小姑姑,长得真心丑。
这想法一灌进脑中,我便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出来。适逢走到二人身边,与嵇康目光一对上时,对方的手却倏忽一抖,半温茶水顷刻洒在小姑姑的明黄裙摆上。
好歹小姑姑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见嵇康如此反常,也并没说些什么怪罪的话。只起身招呼着我走到嵇康对面,自顾搀着身后的丫鬟喜莲下去换衣裳。
我将手中芍药花随意扔到一旁,倚身坐在嵇康对面之时,并没客气地打些什么招呼。待玲珑领着一旁的丫鬟小厮们撤下去后,我便不由分说地来了句“都怪你!”
醒来时,房间里似是蒙着一层幽远雾气,似真似幻地仿若仙境。我从床上起来,换了一身廖青色素衣,简单洗漱过后,揉着眼睛从门内走出,刚好见嵇康正与嵇喜成氏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