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心铁石壮,一面冰霜寒。
落笔鬼神哭,出言风雨翻。
气呵泰山倒,眼吸苍海干。
怒立大鹏背,醉冲九虎关。
飘然乘云气,俯首视世寰。
散发抱素月,天人咸仰观。
“呵呵,这首《少年行》应该是他少壮时所作,气血方刚,激扬文字。也算得佳作了。”
吟诵评点这首诗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随着这声音传入马烈耳朵,他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陈旧黝黑的屋顶,前所未见。鼻子里满是浓烈的草药气息。
循声看去,见所处是一简陋的小房间。斗室一侧有张桌子,桌子上瓷瓶里插着开得张牙舞爪的白色菊花。桌子旁边有三个人,一高大老者坐在凳子上,身后恭立一约有二十来岁的青年。桌子另一边,一个十三四岁女童跪在凳子上,靠着桌子,柱臂托颐,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撩拨花瓣玩,显然对二人谈论诗词毫无兴趣。三人皆着粗布衣衫,样式与龙门中人大大不同。
茫然看着三个陌生人,马烈发了一会儿怔,突然想起被砍头一事,心中一惊:我没死?!
狂喜中将信将疑,可屋外传来的鸟儿啾鸣和山溪叮咚是如此真切,不容置疑。又想这是哪里,便欲起身问询。身子一动,胸腹间剧痛彻心,不自禁啊地叫了出来。
那边三个人听到他呼痛,顿时止住话语。那个女孩子跳下凳子,噔噔跑了过来,俯首看他。漆黑崭亮的黑眼珠又大又圆,充满惊喜。口中道:“哈,你可醒了哇。睡了四天了!”声音脆生生,有如银铃,很是动听。微笑的时候,两边唇角向上深深翘起,弯得有些夸张,可以看出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我睡了四天了?”
“嗯啊。爷爷把你从山下背上来,你满身是血,肚子上一个大大的洞,吓死人啦。爷爷给你洗伤口上药,你就跟死了一样,这样睡了四天。我每天都过来看你呢。”女童咭咭呱呱一口气说了这许多。
“这是哪里?”
“无为山呀。”女孩应道。
“无为山?”
“是啊。这里是大宋襄阳府的无为山。”
苍老的声音接道。老者走了过来。马烈心知应该就是此人救了自己,忙忍痛挣扎起身欲道谢。老者轻按他肩头,让他躺好。马烈只好躺着道谢,老者微笑轻摆手掌。老者面貌丑陋,皱纹纵横,眼光里却是温和慈祥。
见马烈一脸茫然,显然对大宋这个名号一无所知。老者笑道:“莫不成你来自桃花源中,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马烈喃喃道:“汉?魏晋?桃花源?”
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年青人道:“看来是哪个深山僻壤的无知村夫,什么都不知道。”
马烈见他面露鄙夷轻视,忙道:“我是龙门中人。”话甫出口,他就后悔了。自己是龙门死罪之人,一旦泄露,命将不保。心揪紧在一起,懊恼不已。
“龙门?”年青人愣了一下,笑道:“果然闻所未闻的破地方。”转身出去了。老者面露疑惑,道:“你说的龙门难道是传说中上古仙派龙门?”摇摇头,似是根本不相信,蹒跚地走出房门。
女童却拖过一把椅子,倒骑上面,趴在椅背上,转动大黑眼珠子,叽里呱啦问不停,显然对马烈大感兴趣,不愿离去。马烈见他们似乎对龙门所知有限,心中稍安。但涉及身世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推说自己也不清楚了。女童也不以为意。
一番交谈下来,马烈才搞清楚身处何地何境。
此时乃南宋宁宗嘉定十四年。无为山在京西南路襄阳府境内,山上有个习武的无为派。老者名唤姜长善,齐鲁人氏。靖康大难后金人占据北方,长善不堪金人压迫,于孝宗淳熙四年南渡。在这无为山腰结庐为屋,以箍桶为生,直至今日。因为时道不好,战乱匪患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往往有的孩子就成了孤儿。老人生性善良,见到就会收留,加以抚养,以免夭折。前面的青年和眼前女童都是长善收留的孤儿。青年名唤莫交游,女童姓田,名字自己记不住了,因是收留的第七个,就叫田七。
前几日,老者在山下看到被盗匪劫杀卧在血泊中的马烈,就把他救上山来,加以医治。
马烈听了,又是奇怪又是感激。瞥到桌上的菊花,寻思明明自己被砍头是端午时节,怎么这里会有秋菊?难道已经到了秋季。忽闻得一阵诱人的香气,老者端着一个大粗碗走进来。吩咐田七道:“小七,你把这碗鸡汤喂他吃了。小心烫啊。”田七嗯嗯连声。马烈赶忙道谢,老者微笑离去。
田七把碗安顿在马烈床头,把椅子转过,蹲在椅子上,用小勺舀起放在唇边轻轻吹凉,小心翼翼地递到马烈嘴边,轻轻道:“张嘴,小心啊,慢点喝,不要烫着啦。”
闻到诱人肉香,马烈的肚子叽里咕噜叫唤起来,感觉饿得要死。忙不迭地张嘴,略烫的鸡汤入口下喉,胃里好生熨帖。一口气喝了半碗。
田七轻声问道:“好喝吗?”马烈瞥眼看到田七面容消瘦,皮肤蜡黄,双肩如削,阔大的衣袖里细骨零丁的手腕,显是缺少营养。马烈便微笑道:“你也喝嘛。”
田七抿紧小嘴,头摇得像拨浪鼓,道:“这是给你滋养身子的。我不能喝的!”马烈佯作不高兴道:“你不喝那我也不喝啦。”
田七微笑道:“我不喜荤腥。我喜欢山下镇子上李家铺子的桂花糕。你乖乖把汤喝啦,把身子将养好了,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