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马烈被鸟鸣啾啾吵醒。惊觉天色不早,翻身坐起。顿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不痛。忍不住哎哟一声,心中不禁有畏难退缩之意。仰面躺倒,叹气自念:今天不去了,累死。明天再说吧。
这时隔壁一阵细细的说话声钻进耳朵。
“爷爷,这个只要功夫深,铁午磨成针的铁午是什么呀?”
“唔,这个字不叫午,叫杵。就是舂米的铁棒槌。”
“哇!那么粗大的铁棒磨成针哇!那不是要磨到胡子头发白才行。”
“呵呵,水滴石穿,铁杵成针。要成就一件事,持之以恒才可以啊。多少人一辈子碌碌无为,老来伤悲。所差者,只此耳。呃,小妮子,又在耍心眼!”
长善的话音虽低,却字字千钧,重重砸在马烈心上,震聋发聩。
他蓦地坐起,父亲母亲和马兰仿佛在冥冥中注视着自己,不禁后背生汗。赶忙下地过来胡乱吃了田七早已备好的早饭,急急赶赴打铁铺。
红日已经升起好高,远远就听到叮当叮当的打铁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已经在劳作。那个肌肉虬结的大汉劈头盖脸怒斥马烈:“懒货!猪!死人!你怎么不挺尸到晚上再来!”
马烈自知理亏,也不作声,赶紧上前拉风箱。所幸活动了半个时辰后,身体的僵硬酸痛都消失无踪。
又是艰苦的一天。
晚上临睡前,马烈跟长善说要他明早天蒙蒙亮就招呼他起床。长善人老了,历来早睡早起的。
次日长善喊他起床,不意田七也已经备好早饭。马烈心怀感激,三口两口狼吞虎咽吃完,来到打铁铺。
打铁铺里死寂一片,灶灭灰冷。他洗净抹布,把各处积累多年的厚厚灰尘擦拭干净。用条帚把地扫得一尘不染,最后把铁锤铁钳等工具一一摆放齐整。一通忙活,出了一身汗。看着条理整洁的打铁铺,不自禁微笑起来。稍作休息,看红红的日头从东面升起,约莫其他人快来了,就点燃了炉灶。
打铁的汉子们陆续赶来。看到干净的铺子各种惊奇,咦哦啊哟地一通叫唤。肌肉虬结汉子最末来到,他倒沉得住气,环顾铺子,又上下打量了马烈一回,掉头大声喝斥那些借机磨蹭偷懒的人们道“:看看看,看你们他马的个批!干活!”脱了上衣,往里走,经过马烈身畔时低声呵斥道:“瞎勤快,有你后悔的!”
这时,一个中等身材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汉子负着手踱过来。众铁匠见了他都收起笑容,打招呼道:“王管事!”赶紧忙活起来。中年汉子环顾洁净整齐的打铁棚,啧啧有声。问肌肉虬结的汉子道:“李大锤,刚来的这个还是挺勤快的嘛。”李大锤面露厌烦,也不搭理他。
王管事点头道:“唔,不错,不错。”指着马烈道:“哎,你,今晚上别急着回家,去我家把猪圈的粪挑出来!”
李大锤浓眉一挑,张了张嘴,没有作声。侧头看看马烈,眼中意味深长。
工暇休息时候,马烈从其他几个铁匠闲谈中得知,无为是一个以剑术立足江湖的门派,与全真一南一北,是剑器两大家,冠绝天下。就利剑而言,既要有钢的硬度,又要具备一定柔韧,方为上品。王管事于铸造上颇有造诣,打制的利剑刚柔并济,颇受派中长老青睐,所以制作刀剑兵器就由他做主。他在这里可谓一手遮天,小小的院子成了他自家天下。他每日抄着手,也不干活,只动动嘴。任意欺凌铁匠们,有不堪忍受的就离开了。只有像李大锤这样的,身高力大,脾气暴躁,王管事不敢招惹。
给王管事挑完大粪回到家里时已近半夜,疲乏已极。田七见他浑身脏兮兮,臭烘烘,因而相询。马烈只推说打铁到这时候。
第二天晚上所幸王管事没有安排马烈帮他做事。回到家马烈找到长善老人。因他偶然间看到长善屋中大大的书架上摆满书籍,寻思看看有无打造兵器铁器方面的记载。
长善为人随和,自是允可。自此以后,每日只要王管事不安排他做私事,饭后马烈就在上千本书中翻阅寻觅。
长善的书籍以史书为主,医书其次,再就是种树养殖等杂学,并未有打铁相关书籍。医术马烈就略过不看,在杂书中翻阅。结果一无所获。只在一本书中看到一节:赤钢,天外之物,色红且艳,味腥,舔之,苦若黄连,无火可融,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也。
无可奈何,也只好安心拉风箱。但也细细观察揣摩打铁的技巧,暗暗记下。王管事欺他年少孤弱,三天两头让他收工后帮做私事,挑水担粪,无所不为,就当成自家仆人一般。还假惺惺地道:“少年人,手脚勤快点不吃亏,等我哪天不想干了,这管事就是你的。掌管着这里,他们哪个看见都要老老实实。吃香的喝辣的,岂不快活?”马烈听了,也不说话,只是微笑。
转眼到了月末开工钱时候。无为派开工钱之日,都是在半下午时候。开完就放工,让大伙有时间到山下镇子上去置买东西。
马烈跟随众人去帐房支领了工钱。因不足一个月,只拿到三贯多一点。是用绳子串起的圆圆铜钱,跟他在龙门用的完全不同。他好奇地端详,看到圆形方孔的铜钱上铸着四个字:嘉定元宝。长这么大第一次用自己劳动得到了报酬,这让他很兴奋。捧着这些黄澄澄的铜钱,沉甸甸的,手都有些发抖。
小心地把钱揣进褡裢里,想起答应过的给小七买的桂花糕,又想爷爷救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