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依然记得,那瘦弱的少年被人抱在怀中,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可眼底却满是倔强和不屈。也是因为这幅画面,即便是楚秉行再被人唾弃,陆氏都无法相信那个孩子是那样残酷的人。
这日,秦婉宜躺下后,久久都没有入睡,脑海中总是想到楚秉行浑身鲜血的模样,又不停想到一个柔弱的女子抱着小小少年痛哭的场景。她似乎能够看到瘦弱的少年脊背挺拔,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坚毅,一次又一次地质问,为何他会被这样的对待。
鲜血横流的画面再次袭来,秦婉宜猛地坐起身来,才发现已是清晨,天刚蒙蒙亮。昨日她竟然想着那些画面进入了睡眠。
思及今儿便是学习六兽拳的第一日,秦婉宜揉了揉脑袋,便让人服侍更衣,略作简单收拾后,便向着平日里学琴棋书画的地方走去。
第一天上课,秦婉宜再次感受到了陆氏对女儿的宠爱。
秦婉宜还未踏出房门,就第三次被陆氏拦了下来。
再三确定女儿一切安好之后,陆氏表情有些纠结,最后还是说道,“你若是觉得不舒服,就早早地回来。这六兽拳随时都可以学。”
秦婉宜只得给陆氏一个安抚的眼神,“母亲不用担心,我不会强求自己的,而且这六兽拳还有舒筋活血的作用,说不定还对女儿脑袋上的伤有好处。”
陆氏心里明白,只得再次嘱咐女儿身边的丫鬟,“好好照顾小姐,有什么事立刻过来禀报。”
几个小丫鬟顿时应成一片,唯恐让夫人生气。
秦婉宜终于前往上课的地方。
六兽拳并不难,难的是日日坚持,因而几人被教授六兽拳的地点就是一间不大的院子。
秦婉宜刚到不久,秦婉兰和秦婉珠就到了。此时秦婉宜才发现,三个人竟然穿得都是相同款式的轻薄圆领袍,既不失美观也不会动作不便。
想到这些日子陆氏找绣房的人过来,秦婉宜知道这是母亲做得,恐怕是为了让这几日少些波折。
可即便是这样,秦婉珠却还是花了心思,只见她梳了个回心髻,插着一个淡粉色圆珠玉钗,趁得雪白的肌肤越加晶莹,显然做了细致的打扮。
秦婉珠目光扫过屋中的人,见两人都没有她夺目,刚要松一口气,目光就落在秦婉宜脖子上的玉锁上。
“这玉锁便是那日舅舅送给二妹妹的吗?”秦婉珠看着秦婉宜脖颈上那玉锁色泽纯粹毫无瑕疵,不由得显出艳羡。
她早将舅舅送给她的礼物研究过一遍,不过是一般大家小姐所佩戴的玩意,虽然足够贵重,可哪里比得上秦婉宜带得稀有。
秦婉珠暗生嫉恨,笑着说道,“三妹可要小心一些。这么贵重的玉锁,若是摔了,可是辜负了舅舅对三妹的一篇心意。这心意可是我和四妹妹从来未曾感受过的。”
屋中只有三个人在,秦婉珠说话并无顾忌。而秦婉兰发现自己被秦婉珠扯了过去,连忙低下头,完全不敢说上一句话。
这话要是让父亲听到,又要心疼秦婉珠被亏待。秦婉宜轻笑一声,才缓缓道,“舅舅送过来便是想让我带着,藏起来让它蒙了尘才叫辜负了心意。”
秦婉珠未想到秦婉宜回嘴,愣了几瞬,才好奇地说道,“三妹这么一说,姐姐这才恍然大悟。前日姐姐都没有好好看上这玉锁一眼,不知三妹能让姐姐看看吗?”
秦婉宜最忌讳别人碰她的首饰。若是以往,三妹妹听到她开口,必定会急了眼。
柳姨娘心中越发不安,柔弱的脸庞缓缓地落下泪来,“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
秦盛远冷冷道,“你可知道那日云禅寺之事,詹事楚大人也在现场!刚刚他竟然派人前来询问宜姐儿的身体,有没有受到什么惊吓!”
高几上的香炉飘着淡淡的清香,柳姨娘双眸微微睁大,眼底满是难以置信,楚衍怎么会在那个地方!她快速地低下头,掩盖住脸上的震惊,慌张道,“妾身也不知道楚衍大人竟然在那里。”
“你一个无知妇人如何能够得知!”秦盛远火气犹在。刚刚他去衙门,身边便来了楚衍的下属,对方竟是过来询问秦婉宜的状况,有没有在云禅寺受到惊吓。
秦盛远略一思索便明白这事的来龙去脉。他本以为楚衍对宜姐儿的兴趣只是一时的,却未曾想到这次竟然专门派人过来询问。
他心中大定,暗暗为之前的鲁莽行事有些懊悔。思及云禅寺之事乃出自柳姨娘口中,秦盛远刚刚回到府中,便径直去了柳姨娘房中。
见秦盛远怒火未消,柳姨娘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就这么柔柔地一跪,眼泪无声地落下来,“这事是妾身的错,任凭老爷责罚。”
因楚衍再次表现出对秦婉宜的关心,秦盛远本就喜悦大于怒气,此时看到柳姨娘仅仅穿了一身白色梅花百水裙,身姿纤瘦,洁白如雪的脖颈更是单手可握,心中的怒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今日你在夫人那里,怎么能如此鲁莽?婉宜本就生病,你怎么能够去哪里惹她生气。”因楚衍之事,秦盛远对陆氏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柳姨娘听他这么说,便知他气已消,“妾身也是好心好意,想要关心宜姐儿。妾身出身卑微,无父无母,唯一依靠的只有老爷,唯一的家便是这里。夫人来自扬州陆家,妾身明白我这出身恐怕都轮不到给夫人当丫鬟,平时只有小心翼翼地尽心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