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叹气道:“唉,可见是钱生钱的,这大好的发财机会就这么溜走了。”又抬头道:“又或者,咱们抵几箱东西出去弄些活钱来。”凤姐冷笑道:“那开当铺的是大善人呐?由着你要价儿!照着咱们之前的,得多少东西能押出一万两银子来!总不能凑个两三千两的拿出去现眼。”
贾琏又叹气,沉吟半日,压低了声问道:“如今……那账上就没有能活动的银钱了?”凤姐倒吸一口冷气道:“你可真是让钱蒙了心了!竟想出这样主意来!只是你想想,那船队的买卖,一来一回就得一两年,这还是顺当的时候。你想个什么法能从账上弄出去几万两银子一两年的?若有这本事,也不用做买卖了,直从账上拿就成了!再有了,这做买卖哪有稳赚的,若是亏了赔了,咱们拿什么填账?!”贾琏这才听出来了,是路路不通,不禁连连叹息。
平儿传完了话回来,见贾琏在屋里,正要退出去,却被贾琏看到了,便随口问她道:“可是稀奇了,你奶奶在屋里,你倒不在屋里伺候,这是去哪儿浪了?”平儿便道:“我又不是二爷。”
贾琏碰了个软钉子,讪讪道:“你还不管管你这丫头,连爷都敢骂了。”凤姐笑道:“得了,不是你先惹她的,她就骂你了!”又问平儿,“外头有什么事?”
平儿回道:“刚大奶奶遣人给送来些药材,就是奶奶刚才喝的生脉散,我收下了又打发了些赏钱。”凤姐点点头,贾琏道:“你怎么大中午还去寻大嫂子了?你不是总看不上人家?”凤姐道:“我看不上的人多了,还能不伺候是怎么的?”
贾琏忙闭嘴摇头,凤姐才又笑道:“我是看不上她那性子!跟个活死人有什么分别!一天到晚地就在那一亩三分地里转悠,要说又跟章家二太太有交情,又有和生道的亲戚,怎么就不见一点活泛劲儿呢。若是我有这样的路子,少不得要做几件事让人瞧瞧。”
贾琏笑道:“你这是以己度人呢,你自然好折腾,这不我还活着呢!大嫂子那样身份,能做什么事?再说了,你这就忘了咱们方才的议论了?那和生道跟章家都连着买卖,就算要动什么心思,也得有闲钱才成。这大嫂子拿的几个银子都填兰儿身上了,就是有这个心也没那个力。”
凤姐道:“什么买卖是一口气吃壮的?不都得一点点来。她稍微用些心,一年翻个千儿八百两银子总有的,也好过日后看旁人脸色。”贾琏笑道:“稀奇稀奇,你虽口口声声看不上大嫂子,这话里话外倒是替她想的意思,也是个别扭性子。”凤姐道:“我就是看不得软人懒人,偏偏这两样她还都占了。”
贾琏笑道:“你这可真是疯了,大嫂子要硬起来,头一个戳的就是那位,二一个恐怕就要扎到你这代管府务的,你倒盼起来了。”凤姐哼道:“我倒盼着她硬气些呢,难不成我还怕了她?”贾琏笑道:“不怕不怕,咱们琏二奶奶能怕谁来!”
说着话凤姐让平儿把李纨拿来的药材取来看,却见是一个光面竹匣,里头列着三排牛皮纸包,拈了一个出来打开看,果然是三味药材,便对平儿道:“明儿开始每天熬一包来喝,我方才从大嫂子那里喝了来,觉着好像没寻常那么热了。”
平儿忙答应了,又道:“大奶奶那屋子里也比旁的地方凉快,就是太太屋里放足了冰盆的,也没那么舒爽。”凤姐道:“太太最节俭的,舍不得那点凉气,放了冰盆就爱关窗子下帘,不通风可不就不那么舒服。你看大嫂子那里,窗户都开着,风口上放着冰盆,这吹进来就是凉风,又通透又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