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萧萧一开始不肯,张旭光说,别的地方我不碰,今晚我打地铺,你太紧张了,不弄出来今晚睡得着?
后来两人还是一张床睡了,反正都是在张旭光家。那年马萧萧研一,张旭光刚从日本读完硕士回来,在上海租了个房子找工作。
关灯以后张旭光又爬起来开了窗户,散散烟味。
张旭光靠在窗台边,玩着手机,故作漫不经心地问,哎,你跟哥说实话,你不想跟我做,这是心里还惦记他?
张旭光那时候租的楼层很高,对面也是高楼,星星点点的光,鸽子笼一样。
窗台上的猫,只有一只眼睛,折射着家家户户的灯火,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马萧萧不觉得害怕,喘息渐渐平息,耳畔的轰鸣慢慢消失了,和它对视着。
马萧萧在黑暗中坐起身来,半晌才说,我都不太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十二
爸爸,你们不要担心,在这点和在国内差不多,天天在实验室算数据,还没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同学也都很简单……
外国老师还问我,想不想做博士后……不是,不是比博士还高,是一种工作,就像研究员一样,帮他们做一两年,有钱拿的……
现在大城市生活压力都很大的,没有钱养老婆哪个要跟你哦……我知道,我知道不是催……我这么大了,哪个自己过不来哦……
你不要老喝酒吹垮垮,多陪陪妈妈噻……
“四川话很好听。”蒋元仁从楼上下来,续了一杯咖啡。
“吵到您了。”马萧萧本来坐在楼梯扶手上,赶紧跳下来。
“没有,”蒋元仁在餐桌边坐下,“我太太的父母都不在了,我父亲在国内,瘫痪很多年,脑子还清楚,但是说话不流利了……父母身体健康,很好。”
“您常回国吗?”马萧萧有点意外,不常听他说起家人。
“我太太经常飞中国,我这边走不开,一年一次。已经陌生了,我儿子觉得回去像是去外国。”
蒋元仁的太太在大学里教汉语,两人当年也都是出来联培的博士生,八十年代,走过一圈动了心,费尽周折把国内学校的培养费退了,在这里扎下根,也吃了不少苦头。儿子在这边生的,生得很晚,还在上高中。
马萧萧有时听到他和家人视频电话,和儿子讲英语,和太太讲汉语。英语的时候居多,甚至开着视频教儿子功课。客观说来,蒋元仁有点生硬,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然而身为父亲的这一面,让马萧萧很多时候觉得分外亲切。
“你在美国,父母很担心吧?”
“嗯,其实他们……很忙,经常在外面跑,小时候把我放在亲戚家里,后来我出去上大学,也一直不在家。说是担心,也已经……习惯了。”
蒋元仁点点头,“做生意的人,就是这样。那么以后,会不会希望你和他们一起生活?”
马萧萧说:“长时间不在一起,突然距离近了,就可能有很多矛盾,我爸爸也知道,所以倒不勉强。”
“你和妈妈关系怎么样?”蒋元仁突然问,换成了英语。
马萧萧愕然。蒋元仁继续用英语说:“这样问可能不礼貌,我只是好奇,感觉你和爸爸说话比较多。”
马萧萧沉默,想了想,也换了英语,说:“我妈妈很要强,不擅长表达感情,但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想保护我,给我所有的好东西。”
蒋元仁顿了一顿,笑起来,“全世界的妈妈都是一样的。”
马萧萧想起了张旭光:“不一定……但我妈妈是的,您太太一定也是。”
蒋元仁笑着摇头:“jon……我儿子,teenager,你知道的,我太太非常担心……”
马萧萧说:“会好的。”
会好的。
tihy也这样说。
在伤害未遂和意外伤害的条件下,意图与结果互相冲突,所以刺激后需要更长时间整合……假如没有伤害,没有冲突,那么被试只需要根据结果做判断……但是2010年的ional acadees,只在伤害未遂的条件下发现了刺激效应……
这不冲突,萧萧,我想你可以考虑两个因素,具体的干扰方式,还有rtpj的活动时间,在线刺激只干扰敏感阶段,可以进一步讨论这个问题……tdcs过去主要用在临床治疗和康复上,做下去有可能与疼痛转化对接,我记得你对这个项目有兴趣……
马萧萧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疼痛了。
tim,其实我有点犹豫。
犹豫什么?
自己是否适合做学术研究。
就你的方向和进度而言,我认为是适合的,除非你有其他方面的顾虑?我明白,我们可以讨论,没有关系。
tihy笑了,交叉十指,靠在沙发上,今天他梳的是麻花辫。
你可以放松一些,小伙子,你是我在office time见过的坐得最端庄的一位,端庄,是的,端庄,哈哈……
在国内曾经有从事临床的机会,我放弃了,因为意志不够强。马萧萧也试着靠在沙发上。但是研究,经常让我觉得缺乏……现实感,简单地说,我觉得,不应该借此逃避自己本身的问题。
缺乏现实感。tihy蹙眉重复了一遍。你确定这不是因为陌生的环境引起的?
陌生的环境让我重新思考,并且意识到这一点。马萧萧看着他的双眼,说。
tihy认真思索了一会儿。
我记得,你到这里的第一天,你说,“我就在我们之中”,记得吗?我觉得这句话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