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村外的路架了木桩隔离,村民搀扶着站在一起,有喊冤的,有求饶的,有怒骂县官的,更有满是脓包、残忍可怖的男人拼死一搏,企图硬冲到村外,结果人还没挨到木桩,就被乘破空之势的长箭射穿了心脏,倒地身亡。
县令身穿官服,以布掩着口鼻,离村民远远地,唯恐被传染了恶疾。
他用力咳嗽一声,装腔作势地道:“眼下瘟疫横行,尔等的痛苦,本官深有感触,也感到尤为痛心,”说着还作势抹了把眼泪,“瘟疫是天降灾难,本官心系百姓,恨不得替你们承受苦难,但是——”
说着话音一转,也不再假意慈悲,“瘟疫为何找到你们,因为你们有罪,而本官是来替你们结束苦难的,身死魂灭,如此你们便也能得到上天宽恕了!”
奶奶病重,只能瘫倒在地,她浑身散发着恶臭,手臂、脖颈更遍布脓包,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粘稠的黄色脓液看起来极为骇人恶心。林林跪坐在地,将奶□□枕在自己腿上,捏着破烂的布给她擦流出的脓液,脓包被撑破,脓液便像水一样流出来,鼓胀的肌肤瞬间干瘪下去,像搭在脸上的可有可无的废皮。
林林从不怨天尤人,她知道奶奶会死,也知道自己会死,她只想临死前能多陪奶奶一会儿,如果待会将要死在这里,有奶奶陪在身边,她也是一点恐惧都没有的。
林林做好了等死的准备,木桩前的那些捕快都拉满了弓弦,只要稍稍松开手,他们这些人都会被杀死,一个不留。
仆从掀起轿帘,县令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要离开。师爷掸掸有点微皱的长袍,朝拉满弓弦的捕快使了个眼色,狭小的眼缝里,闪过森然的冷光。
林林年纪小,到底还是害怕,她绷紧身体蜷缩在奶奶怀里,眼睛闭得紧紧的。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一道洪亮熟悉的声音。
“住手——”
林林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就看见那个凶巴巴的大哥哥不知从哪跑了出来,他仍然穿着素袍,长袍清晰可见缝补的痕迹,身影颀长挺拔,背脊挺得笔直,宛如傲然而立的松柏,充满了坚韧与不可摧毁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