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云张开嘴,流淌不尽的苦泪簌簌而下,只觉胸口有无尽的悲伤一下子涌到喉咙里,不知从哪处倾泻,嘴巴张着,却无法哭出半点声音,只能撕心裂肺地发出几声干嚎,额上青筋凸起,一整张脸憋成了酱紫色。
天边开始泛白,叶梢上的冰露一滴一滴滚落,虞云抱着父亲,无助地对着茫茫天地,满山的枫叶在一夜之间凋落枝头,残红落叶,晕染了整个天地。
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一片血海。
虞云回到丛林里找到母亲的遗体,背回小庙与父亲的遗体并放在一处。三天过去了,他跪在双亲遗体前,守了三日的灵,米粒未进,不休不眠。
黑子男子一直陪着他,每日三餐把斋食放到他脚边,也不去劝说,只躺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他能撑到几时。令他吃惊的是,不过十二三岁年纪的虞云看似柔弱,竟是毅力惊人,诫饮诫食硬是守了三日。
在这三日里,虞云想了很多,想到双亲惨死时的样子,想到罗州平静的小城镇。他还想到,他出生时的不祥异象,那烧红了天际的赤云,也与满地的枫叶一般血色的红。
自小,他从未认命过,从未觉得自己是别人口中的煞星,而现在,他开始迷茫,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煞星?若不是他抑制不住骨子里的杀性伤了人,他一家三口便不会被押到盛都,他的爹娘也不会惨死刀下,留他孤苦一人。
冷风透过小庙破碎的旧墙,从四面灌了进来,寒意一针一针刺破虞云的皮肉,侵蚀他的骨头,他打了个冷战,一滴冰冷的泪水堕落而下,打在破了皮的嘴唇上,钻心的疼。
三日过后,虞云找了一株开得最繁茂的枫树安葬双亲,入土为安。他向那黑衣男子借了刀,在树干上刻下双亲的名字做墓碑留作记号,日后好祭拜。
安葬好双亲之后,虞云站在墓碑前,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不知该往何处去。
等在不远处的黑衣男子踱马上前,低头对他说道:“小子,你要跟着我吗?”
虞云抬起头看向高高在上的他,在他身后,是一条不知通往何处、望不到尽头的林间小道,盛都的冬夜冰冷阴暗,小道的尽头掩埋在灰白惨淡的雾气里,就像一座万劫不复的深渊。
虞云的眼底交错着复杂的情绪,踌躇,犹豫,还有不安。
黑衣男子低笑一声,调转马头朝小道深处离去。
虞云抬起受伤的手腕,手腕了缠了一圈白纱布,纱布下隐隐透出一丝丝药草香,那是黑衣男子亲手为他采摘,用干净的石头捣碎了敷在他伤口上。
虞云看着那白色纱布,再回头看了一眼双亲的墓碑,如今,他已是无父无母,孤苦无依的孤儿一个,除了跟随那人,他还有何选择?
短暂的徘徊后,虞云在双亲墓前磕了三个头,追上那男子,追随他走向一条不知是否可以回头的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