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口气,叶绎视线不禁重新定格在寒墓上,胸口犯上一阵抽搐般的疼痛,不知怎的腿一软便要跪倒在地。双臂重新被两名护卫架住了,只是这次用力轻柔了许多。
惊讶于自己双腿的无力,叶绎稳住心神站直了身子。
......眠阁,等我......
翻身上马,叶绎一鞭打在马臀上,一夹马肚再也没有回头。
满脑子都是那寒酸坟墓的凄凉景象,叶绎一夜未睡安稳。第二天一早就听到小遥在轻声阻止别人进去叫他,叶绎便冷着脸自己起来了。看到别人为自己忙里忙外,高挂红绸灯笼,叶绎只觉得自己只是一个看客。
王年过来禀报说是按理要将陪嫁之物送到沉泰殿了,叶绎只是点点头便不再言语。大红的喜服被拿了出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新郎该穿的衣服。四周忙碌的人一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面面相觑有些尴尬。是啊,男子出嫁,闻所未闻。
之前叶绎还奇怪为什么大家都对他要出嫁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本应如此般为他忙碌着,看来,他们只是在当事人面前将好奇心压在了心底罢了。虽说好男风者不是没有,但是大多数人都是蓄养戏子娈童玩乐,而他们贪恋的也大都是那柔弱无骨胜于女子的窈窕妩媚,被玩弄的男孩子们却连做小的资格也没有,即使再受宠,也还是连无名无分的婢女都不如。哪里有像他这种不仅身材健硕毫不妩媚,而且还要堂堂正正被娶为“夫人”的人?
明明是嫁为人妻,却要穿新郎的喜服,这,岂不有违风俗?
在为叶绎准备嫁妆的时候,叶家人未尝没有为此考虑过,但是叶销又岂会让自己的儿子供人玩乐般穿上女人的衣服?石六珈又岂会让自己唯一的儿子一辈子不得穿新郎的喜服?叶绸、叶缪又岂会容许别人用和看泰齐世子另一房夫人一样的眼光来看自己最敬爱的大哥?所以,叶绎必须穿着新郎的喜服来嫁给泰齐的世子。
窃窃的私语声四处响了起来,叶绎看到几个看起来有些地位的人围拢到了一起,那些不是在这个府邸里服侍他的人,或许是世子的人,或许是公子们的人,也或许是某些大臣家的人,叶绎移开视线,走入了屋内。
晚饭没有心情吃,叶绎给家里写了一封信报平安。小遥敲门进来一个劲儿劝他吃饭,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只好勉强吃了些。梳洗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水中的倒影,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脸颊,叶绎微微对自己笑了笑——竟然,憔悴成这个样子了。憔悴到连自己都发现了,难怪小遥一直都用担忧的目光看着自己。
心中有事,外面又灯火通明,叶绎自是睡不好觉的。就要见到世子了,不激动是不可能的。沉泰殿......住在那里的人,就是杀害肖眠阁的凶手。虽然这样武断地下结论有失公允,但是叶绎怎么也无法平复心中的忿恨,他仇视着除了肖眠阁之外的定远泰齐侯生的所有的公子们,因为,他来泰齐一天半了,肖眠阁却没有来找他。
或许,昨天心里还怀着一点点希望,想着或许肖眠阁还不知道自己到了,想着或许他忙得抽不开身。可是,今天整整一天他都在等他,没有人知道看似平静的他为什么一直将目光投到大门的方向,没有人知道每进来一个人他都会激动不已,没有人知道他多么希冀着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和笑容...可是肖眠阁仍旧没有来。
他没有来,只因为,他来不了...他来不了,只因为,他死了...——不管多么不想承认,但是,夜深更重空荡荡的房间早已说明了一切。
维持了一天的冷静终于崩溃,仰躺在床上,泪水滑出眼角的那一刻叶绎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喉咙中的哽咽堵住了呼吸,那座不起眼的孤坟在脑海中徘徊不去。横过胳膊死命压住不断翻涌的泪水,叶绎用另一只手用力将呜咽堵回了口中。
作者有话要说:
☆、05
05
半夜被人叫起来,叶绎还是第一次。华灯高悬,夜凉如水,身旁丫环小厮来来去去,叶绎只感觉又冷又困。强睁着眼睛任人给自己梳洗打扮,叶绎心中只有凉凉的想要逃离的陌生感。身上被人给服侍着穿上的是从大齐带来的嫁衣,总算为他保留了一点男性的尊严。但是很显然,泰齐的人又临时为他做了一个大红的喜帕。罢了罢了,嫁都嫁了,他还计较什么?
亮更更声一响起,果然如张大人所说迎亲队伍准时来了。木偶般任凭摆布,头上被披上喜帕,由人搀扶着,叶绎坐进了花轿里。呵,老天真是爱作弄人,早知如此,为何当初要把他生为男儿身?又为什么让他长了男人的傲骨?
花轿摇摇晃晃,叶绎开始可怜起轿夫来。若是此时里面坐的是个娇小的女子,他们也会轻松些。路有点长,换了几拨轿夫,就在叶绎背倚着花轿差点睡着的时候,花轿停住了。睁开眼睛,只看到了垂在眼前的喜帕。花轿没有继续前行,也没有被放到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叶绎侧耳倾听听到了字正腔圆的祷福声。
叶绎明白了,这分明是已经到了沉泰殿殿门,而殿内正在进行的,却是拜堂的仪式。因为他叶绎是男人,所以根本不可能三人一起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