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台之上,绿水湖畔,几位峨冠博带的文士端坐亭榭之中。
上首一人面容清峻,风致翩翩,正端坐在玉案之前,抚弄台上凤尾长琴。另一人身材相当高大,容貌却温顺可亲,单手持盅,随着音律轻叩掌心,一副陶然若醉的模样。
石桌左侧男子端坐在亭中,年不过而立,目长肤白,面容清峻,一袭杏黄单袍,头戴漆纱笼冠,颔下美髯随风轻摇,更显风度翩翩,悠然自得。
右侧站立着一道瘦长身影,身着墨色外袍,头戴白玉小冠,身姿笔挺,步履悠悠。一袭宽袍被风吹拂,摇曳不定,衬得那人也如风中劲竹,袅娜生姿。
另有一羽服星冠,鹤发童颜,一个卖相极佳的道人居中而坐。座位是相当尊贵,但是他的神色淡然,一副出尘样貌。
上首之人,轻抚琴弦,如此一曲三叠,曲声由急至缓,渐不可闻,当最后一声琴音也消弭之时,那闭目聆听的男子轻轻拍了一下手掌“好一曲《白雪》,取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辞致清辨,声调绝伦。”
消瘦男子却道“五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弹奏琴曲,真是急煞人也!”
此人一反平日里那种温文尔雅的风度,义愤填膺地说“五哥,我们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你们看看吧,我们手下的那些老人,都被革职的革职,打发的打发,仅有可用的也都是低调行事,莫敢出头。
现在这人先革新吏治,现在又改革农桑,如今西北大捷,抚定青海,又行改土归流,平定边疆。川陕甘三省兵权尽皆收拢手心。你们等着瞧,他只要继续巩固皇权,下一个动手的就轮到了我们头上了!到时谁也别想有好下场!他不仁,咱也不义。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咱们立刻举事叫他变天!”
抚琴男子端坐在椅子上,一直没有说话。“变天”这两个字,老七还是第一次亲口说出来,听了都不觉令人浑身一震。
时间在不停地向前走着,亭中的空气好像都凝固了似的,只余四角炭盆,烟波袅袅。
过了好久,上首抚琴之人才边想边说道,“举事虽易,却是难逢良机,若是仓促而就,恐有后患。现今局面虽有很大的进展,但毕竟还不足以成事。朝廷上里里外外现在都由杨铭时把持着,更何况还有智囊高季文这个老狐狸。更要准备周全,找准时机才行。再说,现在举事等于是赤手空拳。兵权!兵权最要紧哪!可是,兵权在兵部,而兵部又是马光辉统管,连西山的锐健营和昌平大营的兵,我们也是一个也调不出来呀!”
消瘦男子冷冷道“杨铭时、高季文二人可真是贼才贼智,怪不得老三让他们主持朝中大局。”
他向下瞟了一眼又说道“正是什么事都可以提前安排好了,却独独军权!难啊!就连九门提督,把持九座城门一关,凭再多手段,也翻不了天去!九门提督可是老三的舅族外家,水泼不进,根本无法撼动。”
左长史崔护也忙道“不成,不成。王爷,起事仍需准备,不可操之过急,我们需先借故把昌平大营总兵肖永昌换掉,委一个我们信得过的人。”
上首之人显然也知道直取断无可能,只得道“杨铭时、高季文二人虽然才干卓越,但二人宿来不睦,倒是可以利用一二,终归与我们没有坏处。如此其余诸般布置便只好依计行事了,一切行事以助力春狩夺城为任。”
杨铭时、高季文二人都是人老成精的,又是老成持重,久经官场之人,行事更加谨慎,怎肯落得晚节不保,是以很难左右,只能姑且试之。
右长史裴若也看上上首之人,附和道“很对。另,昌平大营一定要拿到我们手中,至少也要让那里守着中立,我们才能得手。王爷的门人中有个叫刘春山的就在昌平当参将,找个理由把他换上方可。”
五爷也庄重地说道“对,就这样办!无论昌平的事情进行得如何,我们这次也一定要干起来。见事而疑,胸无定见,是干不成大事的。老三猜忌苛刻,排除异己,一旦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那一天,就是悔断了肠子也晚了!是时候要当即立断了啊!”
一直未曾开口的老道,此时也诡谲地一笑道“永平府料理的差不多了,可就近策应。这个名册乃是入套之人的名册,可策应为我所用,用好了更有出奇不易之效。愿祝王爷一臂之力。”
此五爷正是忠静亲王宋静琰,宋静琰接过名册,并未查阅,直接收入怀中。才又缓缓道“我已探之海外番邦火器甚异,效用奇佳,现已有快船远赴东洋,两月可归,若能得此物相助,方才能如虎添翼。”
敦郡王宋静奇立时来了精神,忙道“莫非比我手上珍藏的火铳还要厉害?五哥,这可要由我先行试用。”
忠静亲王宋静琰并不理会他,继续道“此事仍须谨慎,万不可泄露行径,否则可就是万劫不复了。至于老三新政据亩计税,这事可不仅仅是逆了个别士人,此法推行,影响的可不止是只一州一县的土绅豪族。老三终归还是太急切了些,若是再能因此新法闹出些乱子来,那那可就有老三劳神的了!”
“哼,他以前就是满嘴的仁义道德,这才哄的父皇将大位传位于他,什么‘民为重’,现在连下面的士绅都敢动,既然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就要能承担这个后果。”宋静奇万分鄙夷的嘲讽。
左长史崔护眉峰微皱,“此事已动用我们在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