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开口赶他走,朱宸济故意防范的动作更教梅留云错愕,好像把他当成打探秘密的细作。他毅然走进房里,转身时,眼角余光瞟见僧人将一封密函交给朱宸济,被朱宸济迅速的收进怀里藏好。
梅留云心中一凛,脸上却不动声色。
又过了一会儿,朱宸济才故意大声的说:「那么水路普渡的法事就有劳师父,阿弥陀佛。」接着才随手招来下人准备素斋盘缠赠送,僧人恭敬的收下道谢之后便离开了。
送走僧人之后,朱宸济来到梅留云身边,仿佛不经意的说:「再过不久就是我母亲的祭日,今年我想以她的名义办个水陆法会积冥德,才找那个僧人来的。」
梅留云心中暗想,离黄贵妃的祭日明明还有好几个月,而朱宸济故作无事的刻意强调,更让他暗藏秘密显的欲盖弥彰,梅留云于是随口问道:「所以那位师父交给你的便是法事的名单了。」
「胡说什么,那个僧人什么也没给我。」
「喔。」梅留云什么都没有多说,又开始忙自己的事,朱宸济却像企图转移注意力一样,挨在他身边亲吻搂抱、耳鬓厮磨一阵之后,才悄悄离开不知到哪里去。
之后,朱宸济每隔几日便会离开西苑一两个时辰行踪成谜,连梅留云都不知道他和什么人去了哪里。梅留云假装不在意也不关心,其实心中疑虑越来越深,想看看朱宸济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自动对他开口,他不知道朱宸济有多少秘密、究竟防范他到什么地步。
不过,梅留云也在心里设好了退路,他不喜欢被当成狗似的让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保留身为人的最后一点尊严,与其被赶出去,他宁愿自己走。
「梅状元。」
距离皇太子生母的寿宴越来越近,当梅留云正在继续尚未完成的「春夜宴桃李园序」时,突然听到有人叫他。一回头,竟然是瑞王朱宸浩,梅留云连忙放下笔向他请安,并立刻遣人向朱宸济通报;片刻之后却得到回报说丰王不在府里。
看来朱宸济又神秘失踪,梅留云心里有些埋怨,却还是为朱宸济打圆场:「真不巧,王爷应该是到兵部议事去了,让瑞王白跑一趟。」
「无妨。」朱宸浩笑着说:「反正我不是来找四哥的。」
梅留云才注意到朱宸浩手上抱着几卷画轴,小心翼翼的将画轴在书桌上,「我新得了一批沈石田的画,想请梅状元帮我看看。」
朱宸浩走到梅留云旁边,展开一幅画轴让他欣赏。画面上绘着江南的山水园林,并落有「沈周」的款,「这是我从苏州的曹太守手上得来的。」朱宸浩说:「沈石田的书画流传太广,临摹仿造者太多真伪难辨,所以想问问梅状元的意见,看是真是假?」
梅留云低头仔细看了一阵,「……落款是真的。」
朱宸浩点点头,「不过,看这里。」他向旁边跨了一步,挨在梅留云左后侧,伸出右手绕过梅留云的肩头指向一处高山线条,「这里……会不会有些太过粗简?沈石田癖性亲和,就算是仿品也照样落款,搞不好是有人仿画,而由本人落款。」
梅留云思考片刻,「沈石田的画构图细秀、笔法沉着,而晚年之后渐为豪放气阔,我看应当是……」
「五弟来了怎么没有人向我通报一声?」当梅留云与朱宸浩的讨论正酣,冷不防的从背后冒出一个声音,两个人同时回头,看到朱宸济笑容满面的站在门口。
「之前门房说四哥不在,我才趁机借用一下四哥府上的状元。」朱宸浩的手顺势搭在梅留云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