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固顿住脚步,寂静突然笼罩在两人身侧,他猛地回身一把摁住狐狸的肩膀,将那人逼到角落里,泛青的指尖微微颤抖着,却不忍用力。
他抬眼,细红的血丝隐隐约约闪动在瞳孔中,压抑着怒气道:“秀郎,你那时为什么不告而别。”
墙上十分冰凉,湿湿滑滑的,八成是昨夜突如其来的一场春霜附在上面,还没来得及融化,一阵阵阴冷攀爬上脊背,透过薄衫渗入温热皮肤里,狐狸皱眉闷哼一声,只觉肩上的力道又紧了紧。
他沉默片刻,徐徐对上刘子固愤怒的眼神,淡淡开口:“我当时留了一封信。”
提及此事,刘子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缓了口气道:“你说那封信?就那么寥寥几字,写了和没写有什么区别?”
刘子固分明清楚的记得,白纸黑字映在自己眼底,字如其人,端正雅致,恍惚间他似能看到那人站在遥远的云端对自己淡然一笑,挥手作别,他差点以为这寥寥几笔就是狐狸留给自己的最后一点东西,差点以为那一别就是永诀。
再见到这只狐狸真真切切的站在眼前,叫他怎么能不生气。
半响,书生轻轻叹了口气,沉声道:“秀郎,你总是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又出现……我该拿你这小狐狸怎么办。”
狐狸浑身一震,双唇彻底失了血色。
这算是,变相的逐客令?
虽然他本就不想多呆,可是听到这话从那人口里说出来,心上仍是被狠狠一刺,他抬眼,漆黑的瞳孔里似乎盛了一碗汤药,浓稠又苦涩,“三番两次欺骗你,是我的错。变作何筠琡接近你一事,我确实有我的理由……只是为了解决一些私事。”
又道:“你放心,我这次来,其实是被阿九诓骗来的,我陪那孩子下山历练,在这儿呆不了多久便会回青丘。”
轻淡的嗓音带着一丝丝沙哑,听不出什么情绪。
刘子固却心头一软,听到狐狸说会留下一阵子的时候,他心底默默雀跃了,开怀了,心花怒放了。
他不敢问那人会留下多久,三个月?两个月?抑或更短?
可以的话他希望狐狸永远留下来,可以永远呆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可以每天都可以和他说说话,喝三两杯酒,描几笔丹青,这样也就够了,也该满足了。
虽然这种想法卑鄙又无耻,可他抑不住。
刘子固抬手抚过那人耳边的长发,眼中神色温柔如水,他向前一步,紧贴着白狐柔软的身子,指尖似不经意般掠过那雪白小巧的耳垂,他笑了笑,又叹道:“秀郎,你能回来,真好。”
真的,太好了。
狐狸不语,抬眸间神色有些诧异,略带慌乱的目光撞进刘子固一双饱含期待的眼眸里,片刻后,轻轻“恩”了一声。
外面不知道谁家的孩子追逐着跑过小巷口,清脆的笑声听起来甚是不真切,白狐皱起眉头,抬眼,是被高高的院墙遮住了快一半的蓝天,湛蓝的颜色,刺得久不见光的眼睛有些发疼,他感觉脚底晃了晃,眼前黑了一会子,复又明亮起来。
狐狸任由书生的双臂将自己拥入怀里,卸下一身的力气。淡淡的墨香浮动在周围的空气里,令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安心,他闭了闭眼睛,身上蓦然涌起一股深深的疲惫,好像久睡之后缓缓清醒过来,暖融融的阳光雨点一样洒落在身上,叫人不知是身在现实,还是梦境。
刘子固和白狐两人一同回了“丹青阁”。时值正午,阿秀邀请白狐和阿九两人到家中吃饭,狐狸笑了笑,婉拒道:“舍妹初来盖州,还有许多不熟悉的地方,想要再四处去转转,就不留了。”
刘子固送两人出门,却被白狐一把攥住了手腕,掌心里塞进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刘子固皱眉,摊开手掌,里面赫然躺着一只精致小巧的白瓷瓶。
“这是?”
狐狸别过头去,耳根子有些发热,低声道:“昨夜我那一掌有些猛了,你用它涂在脖子后面,第二天便不会疼了。”
刘子固愣了愣,这才想起来昨夜自己喝醉了翻人家墙头的糗事,脸上一阵泛红,他抬手揉了揉后颈,又道:“何兄,我昨夜,可有说什么冒犯的话,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白狐摇摇头,说:“没有。”
暖风微醺,柳絮霏霏,空气里带着一丝丝嫩草的芳香,令人慵懒心醉。一红一白两道身形并排行在道路边上,红衣者娥眉皓齿,袅袅婷婷,白衣者眉清目朗,霞姿月韵,令过路的人不禁纷纷驻足回顾。
“喂,狐狸,昨夜可不是什么都没发生罢,那个书生拉了你的手,靠了你的怀,还顺带跟你表了个白,这些你一句“没有”就带过了?”
白狐垂眸瞥了少女一眼,无奈道:“你昨天果然没睡。”
阿九笑了,清澈的眼底亮晶晶的,像一条洒满了阳光的溪水,“我担心你睡不着,就去你房间敲了敲门,发现你不在,我这才去后院儿寻你的,谁知道正巧撞见了……”
白狐摇摇头,叹一口气,伸手拉住阿九的胳膊,将那人带到路边角落里,然后轻轻松开手。
“你做什么?”
白狐直视着那双乌黑亮丽的眼眸,神色平静如水:“阿九,你早就知道我的事了吧,在我们下山以前,你就查的一清二楚了。”
阿九怔了怔,随即弯了弯唇角,眼里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