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衍点点头,朝他伸出手。
电话再交回齐安东手上时倪正青直接问:“他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齐安东心不在焉地说。
“别装了,他说话颠三倒四的,好像意识也不清楚。”
齐安东看了眼陈衍,躲着他去了阳台。
他跟倪正青说陈衍受了刺激,却没说是长期的,也没说可能是家族遗传。
“这……不过手机你还是给他吧,”倪正青说,“万一他爸妈找他呢。”
“嗯,回头就给,先把乱七八糟的人拉黑了。”齐安东说。
陈衍坐在沙发上盯着阳台的方向,他知道齐安东说什么去了,他觉得他有病。我到底有没有病?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一切如常。
陈衍一回家,齐安东本来风中芦苇般忽左忽右的打击动作就突然集中和精准起来。
他飞快地发了第二个声明,紧接着确确实实采取了行动,告了几个带头的小媒体。法律途径和公关公司双管齐下,顺便指挥陈衍在一切公众平台的动作,反正人在他家里,他的社交账号也在他手上。
“不能受刺激,不能受刺激。”他对倪正青说,“他不能一辈子待家里吧,你们动作麻利点,赶紧把战场收拾了。”
倪正青憋着一口气,勉强点了点头,心想就你最会说。
齐安东打了无数个电话,把能想到的可能给媒体爆料的人都骚扰了一遍,他做了所有可以做的,唯一做不到的就是让陈衍变得正常。
往好了说陈衍大部分时候是正常的,但他时不时就会让齐安东吓一跳,似乎在提醒他这不是从前那个健健康康的陈衍。
陈衍在家里没有太多发挥异常的余地,除了经常和电影里的人说话。齐安东看着他跟屏幕里的自己有说有笑,对着真人却一张苦脸,心里五味杂陈。
他害怕任何陌生人,有人来打扫或者做饭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并且时不时要杀人,有时候是齐安东,有时候是狄辉,偶尔是周航,极少的时候是李虎生。
最让齐安东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李虎生,那是李启风的父亲,李启风是陈衍的朋友,他怎么会想杀李虎生?
他问陈衍为什么,陈衍一开始不说,他就想各种办法让他说。都说久病成医,在家里养一个病人,他也快成半个专家了。
陈衍给他讲的故事十分离奇,他打电话问医生,医生说正常,精神病人都有被害妄想。
他和陈衍的新闻平息了,他和单玉的便越来越受关注,他再不关心单玉也知道他日子该不好过。
前几天单玉来找过他一次,陈衍一看到他就转身回房,齐安东追进去的时候他指甲都快被自己咬出血来。这不止是对陌生人的害怕,还有一种本能的排斥。于是他再也不让单玉上门了。
他闲着没事的时候就抱着陈衍坐在沙发上看电影,他们看老电影,也看新电影,也看《高楼见青》。
电影里许老板腿上打着绷带,躺在床上,握着何见青的手。
何见青喂他吃药,他艰难咽了,问:“你怨我吗?你还是爱你师妹,等我死了就要回去找她吗?外面太乱了,阿青,找不得的!别害了自己……”
何见青用袖子擦了擦他的嘴角,他穿着破褂旧鞋,面容朴素,神色冷淡。
“我自然爱她,可我和她在一起活不成,所以我离开了她。我不爱你,不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离开你。”
“那好,”许老板神色恍惚,笑意昏沉,“有你这句话,我就再咬着牙活个三五年,活到这场仗啊,打完了,你啊,不必担惊受怕了,我再去死。”
陈衍看到这里,忽然对电影里说:“别让他死啊,他死了,没有人再惦记你了。”
何见青不理他,他又咕咕哝哝说了好多话,说着说着觉得脖子一点潮湿,于是偏过头,眼角瞥见齐安东的脑袋埋在他颈后。
“你在做什么?”
他问了好几句齐安东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跟他讲话,不是在跟何见青讲话。
“没做什么,”他闷声说,“没什么。”
他演这场的戏时都没摸透许老板这个角色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却一清二楚——你是我害成这样的,我就照顾你到最后,只要你好,不爱我、不是我的,那都无所谓。
而你还爱我,我就更不能放弃。
陈衍接着看电影,看到最后何见青要自刎,他挣开齐安东的胳膊,伸手就去抓那把剑,他说:“你怎么又要死了!不许死!”
他的手指碰到剑上的瞬间齐安东的心猛然跳动,他觉得陈衍要被划伤了,急忙要去拉他的手,身子探出去半个,才想起陈衍疯了,他可没疯。
他木头似的看了陈衍一会,抓起他的领子:“你别发疯了!”
陈衍回头冲他说:“我没疯!”
又说:“你救救何见青,他要死了!”
“我不救他!”齐安东喊,“你救救我吧!你不许疯!听见没有?”
他这么喊了半刻钟,跌倒在地毯上。
陈衍是喊不回来的,陈衍已经成了他的责任,要他日夜不眠地担忧。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