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门弟子竟呆呆地点了点头,连一句话都没反驳。他半晌才讷讷问道:“阁下风度出众,不知是哪宗哪派的弟子?”
这句话却问到所有人心坎里。此等神仙人物,想来必是参加此次九峰论道的年轻弟子,倒不知这人为何声名不显。
少年修士眉尾一扬,神情淡淡说:“你们方才还在说我坏话,可我就站在你们面前,却没一个人能认出我,岂不有趣?”
这一刹,那内门弟子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活像一条金鱼。周遭刹那间变得极静,就连一粒沙落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我误下大人有大量,还望莫同我计较。”
他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就慌慌张张鞠了一躬匆匆离去。唯恐再晚上半刻,就被顾夕歌一剑戳心。
那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眨眼就都不见了。
唯有李铮独自一人,站在白玉台阶上,与顾夕歌遥遥相对。
“我还以为,顾道友会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再不济也要与那人切磋一番。”李铮有些艰难地开口了。
“你会在意地上的蚂蚁排成一行,挡住你的去路么。”顾夕歌平静道,“此等心性此等修为,还不值得我为他们拔剑。”
果不其然,这少年剑修当真高傲极了。他不同那些人计较,是因为从未将他们放在眼中。
李铮难免想叹气了。就连自家宗门里最出众的谢师兄,顾夕歌也极不给面子地拒绝赴宴,倒不知什么人能被他看在眼中。
恰在此时,顾夕歌极巧地开口了:“我瞧蓬莱楼年青一代弟子都不成器,唯有阁下心性不错。”
那少年剑修的话,却叫李铮怔住了。他不由苦笑道:“我和顾道友的弟弟比起来,不管修为资质都差了许多,又哪当得起这般称赞。”
“修道一途,资质固然重要,最重要的还是心性。那人九窍七通资质尚可,但活了十六年从未吃过苦头。若是他狠狠跌了一跤,怕是只会在地上打滚,爬都爬不起来。”
“但你却不一样,期待百年之后,能与君一战。”
都是正当年华的少年郎,谁不曾做过剑破苍穹权掌天下的美梦?他似被这句话激出了几分少年意气,就连眼睛都明亮了许多。
李铮也曾从者如云一呼百应,但那些人一见李铮被顾夕词压得节节败退,就一拥而散再无踪迹。连自己师父都对他失望了。他十分不甘,只拼命攒着一口气,势要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然而,李铮又在顾夕词面前输得干干脆脆,里子面子半点不剩。话虽如此,他依旧未曾放弃。
平常蓬莱楼弟子都觉得李铮半点比不上顾夕词,瞧不起他鄙薄他,唯有这素未谋面的少年剑修,一眼看穿了他的冲天之愿。
李铮又见那少年剑修极随意地在台阶上坐下,半点也不顾及风度与气派,当真和他那个装模作样的弟弟不一样。
李铮犹豫了片刻,就坐在那少年剑修身边。他沉默了好一会,突然道:“宗内有人设了赌局,一成押你赢,一成半压在谢师兄身上。还有三成半看好陆重光,其余人却都觉得原道冉会赢。”
“那原道冉筑基七层,比顾道友修为还要高一层。且上届九峰论道,赢的人是煞灭宗的人,那人却是原道冉的同门师兄,因而有许多人看好煞灭宗。”
顾夕歌却直接道:“我给李道友一个发财的好机会,你可以将全部灵石压在我身上,保你只赚不赔。”
此等话若是旁人说来,李铮难免会觉得他不自量力。
每二十年一次的九峰论道,青年俊杰何其多。九大宗派宗内初试只取三人,无一不是天之骄子。要在这些人中脱颖而出夺得魁首,谈何容易。
可说这话的人是顾夕歌。他的神情淡然,既不自矜也不自傲,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肯定不过的事实。
李铮按耐住心中激动,平静道:“自当如此,祝顾道友达成所愿。”
顾夕歌并未说话,只点了点头。日光映在他月白衣袖上灿然生辉,空气中似有暗香氤氲流动。
“顾师兄,师兄!”
李铮眼见一个蓝衣少年匆匆而来,剑光啪嗒一声落在了地面上。
那少年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将顾夕歌拉起,扬眉笑道:“我就说顾师兄人长得好看运气也好,二十七个人中都能抽中那支空签。只此等运气,就比那煞灭宗的妖人强出许多。”
“什么蓬莱楼的修士,都是有眼无珠!那原道冉哪比得上我师兄半点,他一见顾师兄轮空,当场就黑了脸。”
杨虚言絮絮叨叨一刻不停,竟直接将顾夕歌拉走了,他临走前大而化之地冲李铮挥了挥手权当告别。
李铮遥遥望着那二人远去,心中那个疑惑终于解开了。
难怪他会这般巧地碰上顾夕歌,本来今天就是九峰论道分组的日子,那典礼恰巧就在大日殿正殿举行。
想不到顾夕歌竟如此不耐烦,干脆翘掉典礼。此等任性至极的作风,不愧是冲霄剑宗的人,简直和纪真君当年一模一样。
第50章
九峰论道开始当日,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数以千计的修士齐齐聚在明宵峰下。他们的期盼焦虑与兴奋,汇聚成一股庞杂洪流,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若有粒火种落在这明宵峰下,怕会立刻化作一场焚天之火。
擂台上斗法的修士个个精神抖擞,用尽浑身解数只为博得一场胜利。若他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