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苏醒
我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无法适应青蓝的光线,稍稍皱了皱眉,才慢慢地开始看清四周景象。熟悉的床棚罗帐,安静的清晨气味,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气,一切都显得平静而真实。记忆里,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宋庭宣……原来,我和掌门相遇时的情景,竟然是这样的……我稍稍动了动手指,感觉手掌上覆盖着什么温热的东西,往边上一看,便瞧见了一个绒绒的脑袋,正趴在床榻上睡意沉沉地吐息着。
掌门的右手覆盖在我的掌心上,他满脸劳累,大概是在守夜的中途,因为体力不支而昏睡了过去。我稍稍侧了侧身,肩上紧缠的繁复绷带牵起一阵细小的刺痛感,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将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伸了过去,触到那人脸颊上的时候,用手指轻轻擦了擦他干涸的眼角。
看样子,一定让他很担心吧。
晨曦中,掌门的睫毛动了动,他慢悠悠地抬起眼睑,和我一动不动地对视了一会儿,又困顿地合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那人忽然反应了过来,快速地睁开眼睛昂起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心,我家掌门那唯恐幻觉破灭的模样可怜得不行,让我忍不住想靠近去亲亲他,以示我绝对是个醒来的活人。
“掌门,”我回握住他的手掌,“让你担心,云华有错。”
他强忍着情绪看了我一会儿,仿佛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从鬼门关活着走了回来,我稍稍按着胸口勉强撑床坐了起来,掌门愣了愣神,立刻扶过我来大骂了一声:“伤口好不容易愈合!又在胡闹什么!”
我任由他责骂,只伸出手臂抱过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忍着疼痛笑了起来:“……只是忽然想抱一抱掌门……云华终于知道,能够活着,是上天多么厚待于我。”
这肩膀的温度,发间的气息,都与梦境中的回忆重叠到一起,是这个人在火海中让我重获新生,是他赋予了我姓名,亲情,和爱,而我能够睁开眼睛重新看到他,又是一次多么侥幸的际遇。
“说什么蠢话……”他忍耐着声音骂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视生死,是大不孝……!”
我家掌门向来不善表达自己,但我明白他心中所思所想,不该毫无退路地去挡剑,不该不珍视自己的性命,只是此番种种,他却并不愿意说出口来,我知道,他甚至连去回想,都无法做到。
“云华知错,以后再也不轻率为之。”
他攀紧了我的背脊,声音已开始发抖:“你总是敷衍我……承诺过的事,却从未做到……”
我愧疚地抬起头,安慰似的轻轻吻到他的嘴角,掌门这回并没有像以往那般反抗,只微微闭着眼睛紧皱着眉,仿佛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忍住流泪上。我伸手托住他的后颈,张开嘴来加深了这个亲吻,舌头相抵之时带来的柔软触感,好像是第一次接吻一般,带着浓烈而青涩的情感,和清晰可辨的心跳。
没有借口,也没有掩饰,我捧过他的侧脸,换了个角度去舔舐他的下唇,那人下意识地便抬起了脸孔,调整的方向可以轻而易举地吻到唇上。这种无意识的配合,就像天下最纯情的诱惑jìn_guǒ,我情不自禁地轻轻咬了他一下,那人张开眼睛来看我,表情还很疑惑。我笑了笑,重新封住他的嘴唇,他身不由己地稍稍向后仰去,在嘴唇厮磨的间隙,发出断断续续的零碎喘息声。
我家掌门这样的反应总是会让我抵抗不能,我伸手抚过他的腰线,感觉到衣料下的身体温热而修长,这充满任意妄为的气氛让我不由稍稍扯开他的一侧肩领,裸露出来的半个肩头苍白而圆滑,和清晰的锁骨连亘在一起,带着层凌虐的吸引力。
“凤尧……”我吻到他的肩颈处,轻声道,“你坐上来好不好。”
我家掌门本来靠着我喘气着,这下子仿佛清醒了过来,脸红道:“别说胡话了!可是不要命了不成!”
虽然的确说的没错,不过这种气氛下,感觉若是能抱他一次,死不死的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俗语云色字头上一把刀,古来色令智昏之人皆没捞到什么好下场,不过历来却总有勇者前赴后继要往刀口上去撞,可见确有它情迷之处。
“只一次就好,云华不会索求无度的。”
掌门已经憋得满脸红涨了:“跟几次没关系……!别忘了你刚刚承诺过的话,好好珍惜自己性命,别总做些教人不放心的事!”
我道:“那云华以后可要一直待在直阳宫不再下山,也免得让掌门担心不安。”
他恼得大骂起来:“胸无大志,尽找些偷懒借口!”
我捧过他的脸,往自己面前轻轻一拉:“便当是偷懒吧,以后只想和掌门在庭云坡赏樱看雪,云华觉得,这个志向比起其他,要远大不知道多少倍。”
我家掌门脸色大窘,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末了他避开视线,低声道:“庭云坡随时都可前往,我也不会跑去他处,这种简单至极的志愿,也好意思说出口来……”
是啊,长大至今,都是掌门在山上等我归来,如此一想,又有什么好不足的呢,我侧身亲了亲他的脸孔,笑道:“……说的也是。”
也许是掌门对我心存愧疚,我的种种僭越之举竟都被通通默许了下来,如此温情脉脉的场面,如果我稍稍坚持,说不定掌门便会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