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什么三姑坑了。”陶玉儿将他手臂搭在自己肩头, 背着人往外走,“哪怕只是看在澜儿的面子上,有天大的事情, 我也得先将你这命保住。”
“去拿,很重要。”空空妙手断断续续道,“是一封信函, 与陆明玉有关, 我还没来得及看完。”
陶玉儿顿了顿, 继续道:“将你送出去后,我自会回来拿, 那东西藏三姑坑何处?”
“左侧第三块青石板下。”空空妙手说完这一句,还想叮嘱让她尽快去取,免得对方加强戒备, 张口却已经精疲力竭, 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陶玉儿穿过重重暗哨机关,轻灵一跃到了地面。
被山风一吹, 空空妙手的精神总算回来一些, 睁着一双死鱼般的眼睛苏醒,嗓子干裂失声,昏昏沉沉被陶玉儿背着往后山走。
双手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可他知道, 自己八成是废了。太过轻敌的后果,便是千金难买后悔药,他本该好好听从萧澜的安排, 安安生生住在后山,或者住在红莲大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半死不活,寸步难行。
空空妙手稍微挣扎了一下,呜呜哭泣起来。
陶玉儿:“……”
陶玉儿道:“哭的人该是我。”
空空妙手不理她,自顾自继续懊恼不已,呜呜咽咽的声音随着夜风,在远处消散无踪。
他哭了整整一路,哭到连陶玉儿都开始后悔,自己为何没有在刚开始的时候,就将这老头一巴掌打晕,也好换得途中清静。
浓厚的悲伤织成大网,密不透风罩下来,空空妙手气息微弱,也不知自己是何时又晕乎过去,总之待他再度醒来时,已经被换上了干净而又宽大的衣裳,正躺在被窝里,阳光照在身侧,很暖和。
是个晴朗的白天,万里无云。
他费力地举起手来,看着那被缠成棒槌的两个圆形,心中再度悲切丛生。
“前辈先别乱动啊。”身侧传来少女的声音,岳大刀将药碗放下,小心翼翼替他将手压回去:“阿六已经将伤口都替前辈处理过了,没什么大事,安心养伤。”
“陶玉儿呢?”空空妙手问她。
“又去了冥月墓,说是要取个什么东西。”岳大刀喂他吃药,“阿六也去了,再过半个时辰,约莫就会回来了。”
“大白天去?”空空妙手心中一惊。
“是啊,我先前也担心,可夫人看着极有主意,说白天才更安全。”岳大刀道,“前辈也别管这些了,先张嘴。”
空空妙手勉强咽下一碗药,气喘吁吁看着头顶一方天空,双目再度浑浊起来。岳大刀晃晃他:“前辈,我陪你说会话吧。”
空空妙手无力道:“我不想说。”
不想说,那也得说。岳大刀不依不饶,坐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在陶玉儿离开时,曾叮嘱过要多陪老头说话,免得他胡思乱想,又钻进死胡同出不来。
“前辈,”岳大刀道,“陶夫人去拿的东西,说是你藏的宝贝,那是什么呀?”
“哪里算得上是宝贝。”空空妙手被她吵得头晕,咳嗽两声后道,“是一幅画卷,上头所书所绘的事情,与陆明玉有关。”
自己在红莲大殿中待了几日,觉得甚是无聊,连脑袋上都要长出蘑菇,便想着出去转转,顺便再看看,或许还能运气好找出些新秘密来。
自从萧澜离开后,冥月墓内的气氛也变得更加阴森压抑,人人自危噤若寒蝉,原本该巡逻三次的,就改成五次六次,甚至更多,只求不被抓住把柄,无辜受到牵连。
可空空妙手并未将这一切放在眼里,照旧大摇大摆,随心所欲在墓穴中穿梭往来,直到最后进入三姑坑。
那里的地势相对别处而言,要高上许多,因此被用来堆放一些陈年书册。有许多年前的账本,也有一些寻常的四书五经,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空空妙手挥了挥面前的灰尘,举着明珠四处打量。他对这些陈旧的书册自然是没兴趣的,却依照多年行走墓穴的经验,推出或许在西北角落处,会有一处通风口,用来散湿气。
总归闲来无事,他兴致勃勃攀爬上去,右手握拳重重一擂,还当真将墙壁打出一个洞来。
风声呜呜灌入,扑簌掉落的尘土后,隐约露出一个小角。
那是一幅卷轴,极小,用油布好好包着,看似挺珍贵。
空空妙手心中窃喜,也等不及出去再看,将那捆绳抽掉后只扫了一眼,还未来得及看完全部,外头却传来一阵嗡嗡嘈杂声。
那是虫豸爬行的声音,密密麻麻,越来越近,如同骤然降下的雷霆暴雨,一滴一滴重重砸在泥坑里。
屋门被大力撞开,黑色狂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呼啸而至,还未等空空妙手有所反应,身上就已落满黑虫,无数尖锐的毒牙刺进肌肤,血液混着着麻醉唾液,让他整个人都僵直在地,半分也动弹不得。
空空妙手心底骇然,他本能地觉得用不了多长时间,自己就会被这些恐怖的毒虫啃噬成白骨。闭着眼睛等了许久,却觉得周身反而轻松起来,那些毒虫宛若得到指令,争先恐后从他身上滑下,整整齐齐从门缝里涌了出去。
一双黑色的绣花鞋出现在他面前,空空妙手费力地抬起头,与那苍老的妇人相互对视。
“你是谁?”鬼姑姑问他,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空空妙手眼神闪躲:“我……我只想找些墓葬。”
“连冥月墓都敢闯,你胆子可当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