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车之前,赫尔曼递给了西奥罗德一张边角有些磨损的名片,这张名片看起来有些老旧,但因为它的主人赫尔曼严谨自律的性格,被保存得很好。格兰特米勒医生,是这张名片的持有人,就职于英国皇家布朗普顿医院。
据赫尔曼所说,这位米勒医生是他以前的一位朋友,如果西奥罗德要去医院,可以去找他。
好吧,如果他不去这什么布朗普顿医院,回国后依照赫尔曼的性格,恐怕他还会压着他去洛杉矶的医院。
西奥罗德微微叹了口气,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的蓝天。盖里奇为了节约预算,并没有给西奥罗德定头等舱的机票,不过他对这些东西要求并不高,要不是碍于坐到经济舱会有被认出来的风险,他连经济舱都不太在意,更别说这商务舱,还是个靠窗的位置。
经过差不多十二小时的飞行,西奥罗德在当地时间二十七日清晨六点抵达伦敦希斯罗国际机场。当西奥罗德拖着行李箱戴着墨镜从出口走出来的时候,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前来接机的工作人员。
他在机场出站大厅转了一会儿,才在一个角落的椅子上,发现了一个正抱着一个素描本打盹的青年人。他的长相让西奥罗德觉得有些眼熟,所以他多看了几眼,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位穿着非常普通的灰色套头卫衣,留着胡渣的男人就是自己未来的导演,盖里奇。
为了保暖,他戴上了卫衣的帽子,让几撮棕发从帽檐处钻出来。此刻他将素描本抱在怀里,脚下踩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歪着头,看样子睡得正熟。也许是来得太早,或者说他直接在这里过了夜,令他那眼底浓浓的黑眼圈看起来特别明显。
西奥罗德见里奇睡得正香,也不想打扰,便静悄悄地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来,拿出早就被自己看了一遍又一遍的《两杆大烟枪》的剧本,重新看起来。
老实说,这剧本里的四位主角并不是那种拥有着庞大人格魅力的家伙,换句话说就是这四个角色没有任何难度。伶牙俐齿的街边小贩贝肯,经济头脑出色的汤姆,“老实人”厨子肥皂,以及四人小队的领队人物,智商高的玩牌高手,戏剧事件的始作俑者,同时也是父亲的“好孩子”的艾迪,他们四人的存在并非是向观众展现他们的人格魅力,而是如同引导人一般将观众带入剧情。
是的,这部电影的重点是剧情,而不是主角,对于演技也没有太严格的要求。要是从前的西奥罗德,出于对学院派方面的考虑,自然不会选择接下这类电影,但是现在,谁还在意那些?毕竟这部电影太酷了!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西奥罗德不会认真对待艾迪这个角色,他对于表演近乎于强迫症般的病态追求使得他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将角色诠释得完美无缺。
这剧本的故事是一环扣一环,艾迪等四人只是这其中的一小环,但正因为有艾迪一开始的打牌事件,才会有接下来的一切。也许是为了预算,时间仓促,里奇在剧本之中对人物并没有太多细化的设定,剧本通读下来,从表面上西奥罗德对于艾迪的形象认知只有“天才”,“打牌高手”,“有个对自己极其冷淡苛刻的父亲”和“相比起其他三人较为正经”这几个方面。
但是身为影帝的他,早就过了那个只能按照剧本所给出的模板演绎的新手阶段,几乎是本能地,他开始在自己的大脑之中补充构建关于艾迪的整体形象。
我是个天才,天才体现在什么方面?除了在棋牌方面具有优势,能够记牌和算牌之外,还有别的吗?当然,当然有,我的记忆里高超,意味着我可以记下很多书本中的理论学识,而他可以算牌,这也证明我的计算能力很强。而天才的本能就是在发现问题时试图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也是我相比较于其他人看起来比较正经的原因。
不过,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剧本中并没有提到我的母亲,但是我有一个对自己严苛到冷漠的父亲。也许是因为我幼年丧母,也许是因为离异,使得父亲在我身上的父爱变成了一种苛刻——没有母亲,他想教导我成人,但是这对于他一个人来说有些困难,当然,还有可能是不善言辞和表达自己的爱,使得他看起来不近人情——而我长大成人却依旧没有一份正经的工作,跟着朋友到处野混,所以父亲变得更加冷漠。
也许我的内心深处迫切地想要向父亲证明自己并非他认为的那么无能,是的,我得向他证明……如何证明?还有什么比通过自己天才的大脑迅速赚到一大笔英镑还要有说服力?
可惜被人作弊打黑牌,我搞砸了一切,怎么能搞砸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惹上高利贷并被威胁砍手指会惊慌,当然会!但是我也拥有比普通人高那么一点的智商,也许在惊慌之后,我会试图冷静——或者让自己看起来冷静——找到解决方法……
当西奥罗德彻底进入自己的世界,彻底入戏之后,时间过得飞快。机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嘈杂声将里奇从睡梦中吵醒,他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结果手一伸直,怀里的素描本就“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这一声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