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讯求助,不能过于张扬,否则只会打草惊蛇;又不能过于隐蔽,以至于石沉大海。
宁半阙当时仍是个少年,受着陆折柳的控制,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联系上墨奕的人,只得想方设法地把虚微剑带出枯亭以后,又把剑送到了当铺,典当之时向老板留下了一个口信,请他交给前来赎剑的人,并吩咐他必须保密。
君子长埋烟沉谷。
君子剑是赵铭川的外号,烟沉谷是陆折柳这十年来的隐居之地。
老板一看便知这是名剑,又见宁半阙只要了五两银子,生意稳赚不赔,便把带话之事一口答应了下来。
谁知道一年以后,虚微剑被赎走了,赵铭川却始终没能等到墨奕的人。
岳隐懊悔地一拍脑袋,叹道:“原来的当铺老板在冬天里急病而亡,我们找到虚微剑时,老板换成了他的儿子,正因如此,老板才说不清楚典当的人是谁,只粗略记得是个少年,但他父亲已经死了,具体情形无处可考,只能不了了之。”
此计本来神不知鬼不觉,即便陆折柳有所探查,也不会想到虚微剑没有被运回京城,而是在转手间就被当了出去,然而命运弄人,当铺老板临死前竟然忘记向儿子交代自己答允下的承诺,而后更是阴差阳错,一番心思就此白费。
“没能等来救兵,宁半阙很是为赵铭川可惜。”韩璧说道。
实际上,当时宁半阙说得比这还要过分,毕竟他身怀血海深仇,性格养得极为偏激,当即便直截了当地道:“他们墨奕平日里看似相处融洽,弟子各个光风霁月,然而兄弟落难,危在旦夕,却没人敢来相救,这等师门,我看赵铭川不要也罢。”
韩璧便问他道:“你为何要救赵铭川?”
宁半阙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语焉不详道:“像赵铭川那样的人,不应该过暗无天日的生活。”
岳隐恍然道:“难道正因如此,小师叔才会教授枯亭众人烟雨平生?”
萧少陵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怒道:“乱讲!小师叔为人光明磊落,绝不会因为一时意气出卖师门。”
沈知秋亦不赞同地望了岳隐一眼:“师兄所言极是。”
岳隐吃痛地深呼吸了几口气,连忙龇牙咧嘴地解释道:“你们误会我了,我并非是说小师叔会因为怨恨我们而出卖师门绝学,而是说他在绝境之中求助无门,那时性命都很可能保不住了,还如何能藏得住他身上的武功招式?”
“这正是我要告诉你们的第二件事。”韩璧说道。
师兄弟三人眼睛一转,齐齐定睛看向了他,均是眼也不眨。
韩璧清了清嗓子,道:“我这次来,还带了个人要让你们见见,要是韩半步的手脚再快些,如今该是已经到了。”
沈知秋好奇问道:“谁?”
韩璧笑道:“你应该是认识的。”
说时迟那时快,有墨奕弟子敲门禀告,说是有人来找韩公子,岳隐闻言,连忙让他把人带进书房。
半晌以后,有人踱步而入,他身量不高,头戴帷帽,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左右环顾一番后才轻手轻脚地取下遮掩之物,一双眼直直地盯在韩璧身上,慎而重之地拜道:“韩公子。”
“……”萧少陵眯着眼睛看他,关禁闭的阴影转瞬间纷至迭来,“任松年,你居然还活着?!”
沈知秋仔细想了一番,仍是对此人的相貌毫无印象,只得疑惑地望了一眼萧少陵。
萧少陵:“师弟,你忘了吗,他是赤沛的人,当日受陆折柳陷害,跑到我们墨奕求助,结果害我被没收了佩剑……”
沈知秋恍然大悟。
身在话题中心的任松年,闻言已是涨红了脸,羞愧道:“是我识人不明,还冲动误事,才会令萧前辈蒙冤受屈。”
萧少陵语重心长道:“我只盼你改过自新,不要再害我关禁闭了。”
任松年连连答应。
“你既然敢回京城,一定是查到了些什么吧。”见话题又要被带偏,韩璧只得开口提点。
任松年道:“当日我全赖韩公子相助,才能顺利逃过赤沛众人的捉拿,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陆折柳还在赤沛时,曾借前来墨奕求援的任松年为幌子,诬陷萧少陵偷窃赤沛绝学,继而苏景研大摇大摆地来墨奕捉拿叛徒,最终一无所获。事后,岳隐便把任松年送到了城外的农舍之中,给了银钱干粮,让他有多远跑多远,便是仁至义尽。
虽是如此,任松年能力有限,身后又有追兵,情绪难免崩溃,在他几近放弃之际,韩半步从天而降,让他躲在了进城的商队之中——韩家的商队,赤沛是不敢查的。
任松年毕竟只是个小人物,其后赤沛与墨奕两派掌门又达成了和解的共识,再也没人有空去管一个小人物的死活,就连陆折柳都把他抛诸脑后,谁都不觉得他能掀起什么风浪。
韩璧问他:“如今诸事已平,你是想要回乡,抑或是另有打算?”
任松年初次见到名满京华的韩公子,心中既是惊讶又是感激,只得拘谨答道:“我知道韩公子向来不做赔本生意,这些日子以来我辗转反侧,关于陆折柳一事,我总算有了一些念头。”
韩璧把他救下,只不过是因为对陆折柳有所忌惮,于是顺手为之,想着留一个不知道何时能用得着的把柄,却没想到这个把柄没有蠢到家,痛定思痛后就开了窍。
“说吧。”韩璧难得地对他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