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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吹在侧石上,卷进我们藏身的地方,从片麻岩上剥离下来的沙粒打在羽绒服上,劈啪作响。
我们彼此紧紧抓着,抵抗试图把我们撕开的无形猛兽。
起初大风中夹着寒冷,而后温度升高,风力减弱,直到半个小时以后,温度恢复到二十几摄氏度,风戛然而止。
我们走出侧石,外面又是一片炎热景象,水面淹没两岸,接触岩壁,水流缓慢。
远处裂缝中,水面汪成一片。
我立刻想到是怎么回事,甩掉外套,焦急地对他们说:“我们还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别磨磨蹭蹭的,快说!”刘叔催促道。
“你们也看到了,水面在上升。”我说。
“是啊,”罗旺道,“水面怎么在上升呢?”
人们注意到这个问题,议论纷纷。
“坛城正在试图修复被我们破坏掉的冰川,以将自己完全隐藏在大山里面。”
“它是活的?”不少人跟着疯子一起质疑。
“可以这么理解。它是一个自行运转的系统。”我说,“每一次放热都会从山顶融化更多的雪水,雪水汇聚到裂缝里,它又放出寒气将其冰冻。”
“冻住之后又化了呀!”
虽然我们脚下的水不断重复也太和固态的变化,但裂缝口的水因为接触外面的冷空气,会保持凝固的状态,不断把堤坝筑高,存住水,这样裂缝很快就会被冰填满。这就是水位上升的原因。”
“不对,”疯子说,“要说冰川是这么形成的,这裂缝里面肯定全是冰,我炸药的当量只够炸一层,实心的炸不开。”
人们又抬头看向我,我说:“这个很好解释。你们看,现在水也不是完全静止,证明裂缝口的冰坝在渗水。裂缝被冰川填补之后,头顶的缝隙不会再有融雪,注水量减少,高温融化掉的内部冰川水会顺着裂缝口渗到外面,天长日久,里面便会中空。”
“所以,咱们要是进不去这坛城,就会被埋在冰川里。”
“一定能进去,唐卡指引的一定就是这条裂缝。”迈克尔道。
“我同意琼斯教授的看法,”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黄勇说,“我认识过的探险家们几乎想尽了进入山内的办法,都没有成功,唯独没人试过这条冰川。”
迈克尔表情严峻,摸出一根雪茄点燃。
刘叔学着他的样子,从兜里摸出两根,丢给我一根。
我一看,竟是一个牌子的。
迈克尔长吐一口烟,扫视着人们说:“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应该再回去看一看。现在水位还不算深,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当然,老迈。咱兄弟没有驳你面子的意思。从排气管子不也能直通发动机么!”
“最后一次,如果想不到办法,我们就离开这从长计议。张先生,这个成语——”
“对!”听他这么一问,忽觉他变回当初那个万事都在掌握中的迈克尔。心中莫名其妙地多了些底气。
我们在裂缝里原路返回,水面上升导致河岸狭窄,水汽凝聚在岩石上,十分光滑,不断有人跌倒。
为了防止意外,我们用绳子彼此串起来。
我们飞快走着,温度下降时,刚好赶到黑门附近。
雾气变成冰珠砸进水里,冰霜如海怪的触手一样从门洞里面伸出来,掠过河面,爬上岩石,转眼之间,白色吞没了一切。
我恍然想到,我们看到的雾气、河水、大风和霜冻好像是一年四季——温暖潮湿的春季,炎热多雨的夏季,大风的秋季和寒冷的冬季。
没有时间仔细想。我们开始往身上套羽绒服。
前面的人大喊:“我们到前面去!那边有个避风的地方!”
话音未落,人们拥向前方,有人落水也直接被拖过去了。
我们路过之前讨论时提到的裂缝地面的制高点,钻进一个坍塌形成的凹洞里,就像是一群负罪的灵魂逃过了地狱之门。
在洞里,我继续思考刚才的问题。不知不觉,寒冷过去,大风涌出。
迈克尔在风中喊道:“大家做好准备,半个小时风停以后,我们马上去天宫大门。”
他话语的后半部分被淹没在风里,如果不是有绳索扯着他,他也会和声音一齐消失在风里。
等待,漫长的等待。
一年四季?这会是一个提示吗?
心脏莫名狂跳,但我就是捅不破这一层窗户纸。
寒风凛冽地吹了半个小时,冰雪融化,水汽上浮。
迈克尔第一个站起来,朝洞外走去。我们一个接一个起来跟上,好像一串王八蛋。
雾从黑暗中涌出,把我们包围。
我们在距离大门五米左右的地方停下,打开所有手电,照向门内。可手电光束被黑暗整齐切断,没有折射也没有继续深入。
看不见里面,这是黑洞吗?我想起伊万诺夫一路上有意无意跟我讲的许多宇宙知识。
坛城就是香巴拉,香巴拉就是一个宇宙?这扇大门是通往另一个宇宙的黑洞?
温度急剧升高,脸皮被烤得灼热难耐。
我们相互望着,不知道让谁第一个吃螃蟹
半晌,疯子解开登山扣,跳出队伍,一边朝喷薄的雾气中跑,一边大喊:“老子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刘叔见情况不妙,解开登山扣跟了上去。
我也想去,被迈克尔拉住。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俩向黑暗靠近,再靠近。疯子率先迈进黑暗,忽然消失,跟着是刘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