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的池旭却将眼神胶着在他身上,不想离开。
茶几上摆着她的死亡证明。
证明下面还有小小的一行字,“死者孕七周,胚芽发育良好。”
池旭紧紧地盯着那行字,似乎能够把那张纸给盯出一个窟窿,她的身体不可自抑地开始颤抖,原来,做梦也会冷。
难怪,那么多的血,那么地疼。
她那个时候恨季爻,恨纪雨前,她不肯相信自己的丈夫,宁可懵懵懂懂地去死。
终究是错了,她白白丢了一条命,也连累了另外一条无辜的生命。
她无知无觉抛却这尘世了去,徒留季爻在这滚滚红尘中一个人苦苦挣扎。
这是债,也是孽。
那明明是她欠他的,怎么总是由他来还?
池旭觉得刺骨的冰冷,一种密密麻麻的疼痛逐渐侵蚀她的心脏,但是在梦里,她是哭不出来的。
如今治疗所里的白墙,跟她梦中季家大宅的铁窗何其相像。在她最后的梦境里,季爻也是如今这般模样,呆呆地被锁在他的房间里。
这两世,她跟他都殊途同归。
唯一不同的是,她从车轮下死逃生,他在治疗所里大梦春秋。
凭什么,属于他们的劫,那么多。
第二天,池旭又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含笑跟路过的人打招呼,推着季爻出去看雪。
北方的冬天都是雪。
她把所有的心思都藏在表情之下,欢快地给季爻读着书。
在治疗所里待了两个多月,m国那边传来了复工的消息。
池旭思索了几天,还是决定去了。
临行前,她絮絮叨叨地嘱咐护工,又赶着时间拿录音笔给季爻念了好几本书,直到嗓音沙哑才作罢。
等到了柯欣在电话里催促她去机场的最后一刻,池旭才念念不舍地在季爻额上落下一个轻薄得如同天边的彩云般的吻,“等我回来。”
季先生的眼睫毛轻轻眨了眨,很快又恢复原样。
回到m国就立刻投入了紧张的拍摄之中,剧组里的主演们ab组两头跑,忙得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虽然心里记挂着季爻,但是也无法子,因为有了前科,柯欣这次也跟着她进组把她盯得死紧,就担心出一点点岔子。
除了跟向庭他们打过的几个报平安的电话,池旭几乎都跟外界断绝联系了。
这天,她刚刚结束一场紧张的动作戏,这条戏足足被卡了十几次才勉强通过,池旭的汗凝在衣服上都湿答答地能够淋出水来了。
大冬天的湿衣服简直能够要人命,柯欣立刻张罗着到休息间去换些干爽的衣服。
她换完衣服出来以后就发现自己放在休息间的手机在嗡嗡震动,池旭顺手捞起,解锁开屏。
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华国。
她满腹狐疑地接通,“喂,您好。”
对面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池旭又问了几声,对面依旧没有什么回应,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可那个呼吸声也因为相隔太远跟片场信号不好的缘故而显得极其朦胧,似有若无。
池旭耐心等待了半分钟,对面依旧没人说话,估计是个骚扰电话,她又把屏幕重新锁上了。
b市,季秋听着手机传来挂断的嘟嘟声,才扬了扬眉,满腹坏水,“她挂了。”
季爻的眼神依然虚无缥缈,透过她直直地落在正前方。
约格利尔教授打电话告诉季秋季爻的病情可能会有起色的时候,她当即就推了星辉的工作来到这里。
从季爻住进这里开始,季家就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如果季秋也不管,她还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弟弟如今会是什么光景。
她乘兴而来,看到季爻的情况实际上是有些败兴的,季爻还是那个季爻,并没有看见一点起色。
若不是因为还有求于教授,独独少了个耐性的季秋早就甩脸子走人了。
经过教授的提点,她才发觉季爻确实变了一点点。
在护工给他放录音笔的时候,季爻的眼睛眨得比平时要快。
平常许久才见他眼皮子动一下,听录音时眨眼的频率只比正常人慢了些许而已。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对于季爻来说却是开天辟地的进步。
这意味着季爻已经对外界开始有感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