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着石板路走,一直往前走,速度不断加快,慢慢地就变成了跑,他跑呀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可那条石板路似乎没有终点似的,怎么也跑不完。而周围的浓雾越来越浓,伸手不见五指,仿佛要把人活生生吞了进去似的,柳彦之看不到路了,心里急得不行,接着在惶急之中,他忽然醒了过来。
柳彦之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上吊着的一个散发着橘黄光芒的西洋吊灯,他无意识地盯着那盏吊灯,头脑昏沉,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仿佛还在沉浸在刚才那个梦境中,似乎还分不清眼前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柳彦之的头有点昏,可思维偏偏保留着一丝清醒,想到刚刚在那梦里,自己不管怎么走也找不到出路,满心惶急,身心疲惫,他心里不知为何难受得紧,一抽一抽地疼。
柳彦之心想,刚才那梦可真够折腾人的。
然而,柳彦之想不到的是,这类型的梦他接下来会在叶公馆里再梦到许多次,梦境不同而结局总是相似。往往是他和最亲的人一同出来,或散步,或嬉戏,然而没过多久,陪同他的人总是眨眼间就不见了,徒留他一人在原地来来回回地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出路。
梦中凄凄惶惶,醒过来,却只剩下满心的疲惫。
就在柳彦之发呆之际,房间里的门被人打开了,柳彦之随着声响侧头看去,看见一个穿着西服、戴着圆形眼睛的男人领着两个手下进来了。
那人正是张宏辉,他走到床前,看到柳彦之醒来后,低声对他说道:“柳先生,我姓张,是叶司令叫我来给你医治的,你之前一直有些低烧,身上还有些伤没痊愈,我来给你诊治一下。”
柳彦之恍若未闻,依旧沉静如水,睁着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呆呆地盯着天花板。
事实上柳彦之并不意外自己又病了,自从那天收到电报开始,他就一直在担忧弟弟之中度过,后来在船上又遭遇到了那种事,而且他在身体还没好利索时,就出了医院。这一桩接着一桩的事把他踹不过气来,身心俱疲,难怪自己在答应了那恶人之后就昏倒了过去。
没有得到回应的张宏辉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和后面的两名手下一起静静地站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柳彦之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张宏辉这才开始动作了,让两名手下把医疗用具呈上来,而柳彦之则躺在床上任由他们摆布。
许是柳彦之眼中的酸楚与麻木,太过令人心惊,张宏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很不是滋味,其中有同情、有不忍,他终究叹了口气说道:“叶司令有事去了北平一趟,大概一个礼拜后回来。另外,你弟弟已经被释放出来了。”他又叹了口气,“柳先生,事已至此,你想开些!”
是啊,事已至此,又怎么可能改变呢!
柳彦之这才偏过头,强忍住内心的酸涩,他静静地看着医生,终究哑声对他说道:“谢谢!”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