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季玄未亲眼得见万杉口里的躺在杜府昏迷数日的‘杜若白’,对于此他持保留意见。现在他唯一能做的,是先把梁季青从这处谜团中间带走。
之前他同杜若白一同来的时候还未发现,这巷子里着实太安静了。现下只他一人,这点子静一下子全扩散开了。没有更响没有人声,没有犬吠没有鸡啼,甚至连点虫鸣都听不见。他快步走在漆黑的巷子里,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梁季玄不由得下意识又加快了步子,巷子深处那点子明明灭灭的红光,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慰藉。
当他在门口看到梁季青的身影时,不由长舒一口气。梁季青依旧穿着那身半新不旧的藏青绸褂子,借着那点子灯笼光,给门框上左下角的那盏红灯笼补火。不知是那方位招风还是那两顶灯笼面儿糊得不严实,左三右七十盏灯笼里头,只有最下端两盏老是暗着的。而梁季青也只是补左边那盏的灯,右下角那盏是从未补过的,一直黯淡着。
那日夜里的一黑一白的两只猫儿依旧在这口子徘徊不离,凄厉叫着要去够右门槛最下端的灯笼,梁季青站在门口,抱着怀里的大白猫小黑,表情隐在一片阴影里,看不明晰。那两只猫儿发现了不远处的梁季玄,忽地焦躁了起来,他们在原地来回踱步,叫声愈发尖锐,指爪通通弹起,在地上刨挠着,留下道道白痕,他们挪着步,从灯笼底下,从门口移开,还没待梁季玄放下心来,他忽地警铃大振,那两只猫儿明显在向他包抄而来。
四只澄亮眸子,在黑夜里发着凛凛寒光。
“你快过来!”还未待梁季玄作出反应,倒是梁季青先动了,他语气很是焦急,往前猛跨了几步,又像是被甚拦住抽了一下,他下意识趔趄着退了一步,拌着门榄,直愣愣砸到了地上。梁季玄心下依旧糊涂着,但听着梁季青的声儿,倒是下意识跟着做了,他快步跑到了大门口,梁季青此时已站起了身,他一把拽住了梁季玄的手腕,猛地把他拉进了大门内,反手‘啪嗒’合上了大门。门外传来了清晰的‘砰!砰!’两声,那两只猫儿扑砸在了门上,不甘心地抓挠着,指爪同木门磨擦,声声嘶咧,混着哭鸣,震得人头皮都发麻。
梁季玄腿都骇软了,还不忘拽着梁季青的手去看他,“哥!你没事儿吧!”梁季青也是一头的冷汗,他忽地抬眼看了看梁季玄,却是笑了,“小柚子你别怕啊,哥哥会一直护着你的。”
“哥!都说了这名儿不准再叫了!”梁季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子,他臊得摸了摸脸颊,手心都滚得发烫。
梁季青没说话,拽着他往里屋走。不知是不是夜里转了寒,梁季玄觉着拽着他的手有些发凉,杜若白没在,里屋没人,角落里仍点着盆炭火,炭火应是刚燃的,碳块赤红发橘,面上一层飞灰,在火光里灼灼发亮。“哥,你刚烧了东西啊。”梁季玄随口一问。
“... ...”梁季青拧帕子的手顿了一下,“啊... ...刚烧了些没用的废纸。”
屋子里一时陷入寂静,只听得到‘噼啪’的炭火炸裂声。
“哥,你同我回家吧,”梁季青拧了帕子给他擦脸,梁季玄一把拽着他的手,“哥,我们一起回永和,一家人在一起不也很好吗?”梁季玄盯着哥哥那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他只觉极度熟悉却也无比陌生,他忽地有些恍惚。
“不!我们暂时不能回去!”梁季青突地站了起来,攥着帕子的手都摁紧了,那股子青白竟让他一瞬间看到了点梁夫人的影子,他被惊到了。“我们会回家的,”梁季青定了神,他抚了抚梁季玄翘起的发尾,“我会带你回家的,我们再多呆些日子好吗,我一定会带你回家的。”
“哥,你今儿怎么啦,”梁季玄看着梁季青,一脸困惑,他总觉得哥哥今天奇奇怪怪的,“哥,我们离开这里吧,这地儿让我觉得不舒服。”
“我觉得杜若白... ...”他话音未落,忽地听到了门外传来的急促敲门声。梁季青去开门,梁季玄不放心便跟着去了,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杜若白。他依旧是那副黑衣黑裤的打扮,低檐黑帽子把脸给挡了大半。不知是不是下午听完了万杉的话,心里头有了防备,现下看着杜若白,梁季玄只觉他哪儿哪儿都是问题。
还未待梁季玄把梁季青护在身后,倒是梁季青抢先一步挡在了杜若白身前。“今个你去偏房睡吧,我同季玄有些话要说。”梁季青背对着梁季玄,他也看不清哥哥的表情,只觉他语气冷淡得很。
梁季玄站在身后,百思不得其解,梁季青愿意同杜若白走远些,他自是高兴的,但哥哥今天的表现着实有些奇怪了。杜若白比梁季青稍高些,但此时站在梁季青面前倒是真像个孩子了,他垂着脑袋,面上的沮丧是一点都没遮掩。他怯怯伸手试探性地拉了拉梁季青衣袖子,梁季青面上表情虽绷着,但也没甩开他。杜若白也不吭声,就那么乖乖站着,拉着人衣袖子的手也没撒开,跟只生怕被遗弃的大狗子似得。
“好了你先去睡,”僵了许久,梁季青冷淡的语气总算稍稍化了冻,他轻轻拍了拍杜若白攥着他衣袖子的手。杜若白抬眼瞥了眼梁季玄,那眼神儿里的防备让梁季玄有些不大舒服。他拉着梁季青的手依旧没松开。
“好了若白,你别再拗了,”梁季青一直护着梁季玄,他长叹了口气,“事情我心里都有数,你别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