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大雨,雨水混着血水蜿蜒在宫道上。
章年卿一觉睡醒,才知风云巨变,大魏的天已经变了。
他整个人愣在床上,陶茹茹为他挂起床帐,道:“大皇子遇刺,当场毙命。现在朝堂上乱成一锅粥。你父亲已经去了,听说底下的皇子都小,最大的才十四岁。太后提议,让他们叔叔齐王,代侄继位。待他们长大后在择贤归位。”
“这怎么可能。”章年卿脱口而出:“若齐王将来不归还皇位,这又怎么算。”
“可不是么。”陶茹茹叹气:“太后一介妇人,只想着两个都是亲儿子,没有差别。可这皇家大事,又怎么能跟普通人家相提并论。”
章年卿古怪道:“大皇子怎么会突然遇刺。”他做了个口型,是齐王做的吗。
陶茹茹道:“齐王还在藩地,今儿太后才下了懿旨让其归京。怎么可能是齐王做的。”
皇上驾崩的突然,夜长梦多,他不怕为别人做嫁衣吗。
第15章
章年卿从没有想过他会在龙沟里翻了船,当然他也不敢想。
所以事情发生第一时间,他脑海里回想的居然是:皇上究竟是什么时候身体开始不好的。不知是不是他心理作用,他总觉得上次见皇上,皇上便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一副病容。
私下里他还和陈伏嚼过舌根,陈伏还促狭的说,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他脸色好看了,后宫的娘娘们脸色就该不好看了。
章年卿觉得十分在理,也就没纠结这事了。
和景帝死的太突然了,满朝文武都猝不及防。
直到这时,章年卿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会对他产生多大影响。
作为和景年间最后一个新科状元,放榜第二天皇帝驾崩。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去翰林院赴任。
章年卿这个状元当得说不上来的尴尬。
章芮樊回来的时候除了带回来一些,‘陛下可能一直在服用丹药’‘皇上的死是突然的,大皇子的死却是有预谋的。’‘所以看起来皇上的死也不单纯了。’这些事关朝政的消息。
他沉重的看了章年卿一眼:“天德,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真是诸位皇子继位,他们多少也得做做样子对你们抚恩。如果,真的是齐王代侄继位……”
章芮樊没有说下去,章年卿感到轰隆一声,头顶的天塌了。
十五岁的少年脊骨单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许是因为他黑,只能从他表情窥出阴测测的沉色。章年卿张了张嘴,艰难的问出一句话:“我会怎么样。”
“怎么样……”章芮樊咂摸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苦笑一声:“一朝天子一朝臣,实不相瞒。为父都不知道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保不保得住。你的将来更无从说起。”
章年卿喃喃道:“皇上怎么就死了呢……”
“是啊,皇上怎么就死了呢……”
整个大魏的天都愁云满布,章芮樊现在每天上朝都是一种煎熬。以礼部为首的礼部尚书,以刘首辅为首的刘崇光等朝臣,天天在朝堂上吵。礼部认为应遵照古法,子承父位。刘宗光认为要与时俱变,结合当朝情况,让更有经验的齐王继位更好。
齐王已经到京,从头到尾只露了一次面。表达了两个意思:一、他愿意临危受命接管大魏江山。二、待他百年之后,一定将皇位完璧归赵,还给哥哥这一脉。然后再没有表过态。
起码没有在明面上拉拢朝臣,聚集势力什么的。
甚至摆出一副闭门谢客的姿态,他只听结果。大家同意他当,他立即走马上任。大家不同意,他立即卷着铺盖回他的藩地当他的齐王。
章芮樊的顶头上司吏部尚书对他说:“芮樊啊,你我共事这么多年。如今就算熬到头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在我卸任之前,我再最后帮你一把。”
吏部掌握所有朝臣官员的任职调遣,没有哪个皇帝会在这个位置留下别人的人。齐王一旦继位,第一个换的肯定是吏部的人,再一点一点授意,由吏部尚书、侍郎慢慢换掉各个位子上的关键人马。
章芮樊沉默良久,望着老眼浑浊的上司,触动道:“学生能问问,今科状元章年卿的任遣吗。”
“他,我做不了主。芮樊,你有三个儿子,适当的时候,该放弃的,你得选择放弃。”吏部尚书直接了当道:“你知道的,章年卿的文章本是得不了状元的,他是入了皇上的眼才钦点了他的第一。他的以后,还得看新帝什么态度。”
章芮樊胸膛起伏不定,吏部尚书再看时,章芮樊眼底已经有了泪,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缓慢道:“学生能回河南吗。学生在那里发的家,内子娘家也在河南……可能的话,学生想回河南。”
为避免徇私,朝廷任官同场会避过该官员家乡。章年卿已经老了,他不想再去适应一个新地方了。既然家乡去不了,他把二老接过来,一家人住到河南也好。
闻言,吏部尚书哈哈大笑,连连点头:“好好好。他日若能京城再见,记得来请我这个糟老头子喝杯酒。”
章芮樊跪下时,眼泪也跟着掉下来,他重重磕头:“一定。”
临走时,章芮樊还不死心的问:“我能把年哥儿一起带到任上去吗。”
吏部尚书有些于心不忍,还是绝情的摇头:“他是新科状元,授职翰林,又没有外放出去,怎么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