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明回来了,在消失了半年之后,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第40章 番外二 子兑
不论兄弟二人的真正姓名为何,我们姑且称仍存活的这一位为子兑。
那一年正值十年难得一遇的严冬,子兑与子煜两兄弟便是在最冷的那段日子出生的。琉璃人一向认为冬日出生的孩子是最聪慧的,作为这一代唯二生于冬日的皇子,加上战功显赫的外家支持,自小便被当做储君培养。
由于是双生子,子兑与子煜无论是性子还是相貌都一模一样,纵使是生母也不太分的清究竟谁是谁,二人记事之后将常常仗着这一点互换身份戏耍仆从为乐。
兄弟二人七岁那年,他们的外祖母,兴和府夫人病逝。子兑因染了风寒被留在宫中,大妃带着子兑出宫参加外祖母的葬礼。府夫人生前对子兑极是疼爱,子兑坚持要出宫送这位慈爱外祖母最后一程,于是二人故技重施,让子兑藏在马车座下混出了宫。
子煜先和大妃一同祭拜后去了内院,子兑偷偷从马车中爬了出来,大摇大摆走进奠堂,众人都以为是子煜去而复返,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子兑自然不想躲在那逼仄之地饿一整天,于是打算偷些点心,找个人少的院子打发时间。那一日府中诸人都十分繁忙,子兑打发了跟上来的侍者,说要独自去后宅寻母妃,便无人阻拦。他偷偷溜进了外祖父的练武场,偌大的武场此时空无一人,而紧邻练武场,是藏兵阁,据说收藏着许多外祖父在战场上缴获的古怪兵器,男孩子都对刀剑十分着迷,子兑也不例外,那藏兵阁是子兑一直想去却没去成的地方。外祖母过世的悲伤被好奇心冲散,子兑趁人不备,偷偷翻墙进去。大约是因为这一日府中来客太多,武场周围的守卫比往日减了不少,子兑仗着身量小巧,趁人不备顺利溜了进去。武场内无人驻守,藏兵阁的大门关着,落了把锁。子兑眼珠转了转,脱下手上的绞丝银镯子,拆下几根银丝,又搬来花盆,垫着脚堪堪能够着锁扣。
“啪嗒”一声,锁落在了地上,因这里收藏的兵器都不是什么贵重物件,上的锁也寻常,子兑没费什么劲便打开了。
子兑轻手轻脚的挪开垫脚的花盆,走进门内,又小心的关上门。微弱的光线透过天窗撒进内室,满室的利刃闪着寒光。那透着血腥之气的寒光并未将年幼的子兑吓着,反而让他更加兴奋。子兑点了盏油灯四处闲晃,不知如何触动了机关,地面的一块石板向两边缓缓移开,露出一截狭窄的台阶,延伸至地底的黑暗中。子兑犹豫了一会,恐惧最终输给了年幼孩童旺盛的好奇心。他摸索着墙壁,在黑暗中拾级而下。
此后漫长的岁月之中,子兑无数次悔不当初,若是那一日听母妃的话留在宫中养病,若是当初没有一时好奇踏入那禁忌之地,他这一生的境况定会不同。
子兑是在自己的殿阁中醒来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子煜眼睛一眨不眨的守在他的床边。一模一样的双生子,四目相对之时就像是在照镜子,可是子兑却觉得二人从此再也不一样了。
那日在那密室之中,子兑最后的记忆是一把破旧的古剑,缓缓滑出剑鞘,发出刺耳的沙沙声,露出几近断裂的剑刃,砸在他的头上,落在地上,摔成两节,然后便是满眼的血山血海。
自那以后,子兑时不时便会看到一些诡异的景象,就如白日做梦一般,但内容却真实的可怕。仿佛尘封多年的记忆一点一点被强行从心底深处挖掘出来。那时子兑不过是个七岁的孩童,无力分辨真假,记性却是极好,于是他成长的全部记忆都被那血腥屠杀,亲族背叛,绝望的末路逃亡的和刻骨的怨恨所充斥浸染。
起初他是很害怕的,更多的是困惑,他不明白那些片段从何而来。有时正与子煜一同沐浴,浴池中弥漫着草药香气的浴汤忽然变成了一池血水,无数奇装异服的人被另一群人砍杀,断臂残肢落在他的眼前,溅了他满头满脸的血水,死不瞑目的双眼被殷红的鲜血灌满,缓缓下沉。他分明与这些人素不相识,却感到满心的悲伤、惊慌和绝望,他疯了一般一头扎进水中,想要将那虚幻的人影拉上岸来,却被子煜摇醒,浴池还是那个浴池,周围一切如常,只有他全身冰冷的如坠冰窟。子兑渐渐变得喜怒无常,见多了血腥场面,性子也阴郁狠厉起来。
子兑很想去问问外祖父,那把剑是什么,他看到的那些可怕的画面又是什么,可自那日之后,大妃再也没有回母家探过亲,子兑也再没有见过外祖家的任何一个人。直到外祖父和两位舅舅战死沙场,大妃一病不起,想要去送亡父和兄长最后一程也是不能了。
两兄弟失了母妃和外家的支持,逐渐失势。后琉璃与琉球征战频频,琉璃战败后议和,代价是送出一位嫡出王子作为质子。琉璃王听了侧妃的教唆,写下了子煜的名字。琉璃与琉球征战多年,随时可能再次开战,到时子煜成了弃子,定是死路一条。子兑自认比子煜更有生存的希望,知说服不了子煜,便直接下了药将他藏在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