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荨将笔搁在山水架上,目光扫过她愤愤不平的脸,语气平稳而沉静,甚而带着小小的自得:“这么多人,都是旁人,只有我,是殿下的夫人啊。”
思源楞了一下,面上露出心驰神往的表情,忽然望着书瑶道:“小瑶,你也是我唯一的夫人。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书瑶捂了捂脸,王妃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啊,怎么听着这么对牛弹琴呢。
她没理她,拾起方才王妃写差了置在一旁的旧笺。
云母笺是极浅的明黄色,微微的透着粉金。思源见她看得专注,也凑过头来看,笺上是纤荨清隽秀丽的笔触,一字一字,郎朗分明: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光明广大,功德巍巍,身善安住,焰网庄严,过于日月;幽冥众生,悉蒙开晓,随意所趣,作诸事业。
“这写的是什么意思呀?”思源眨眨眼,不觉放低了声音。
庭院里春(色)正浓,宇阁的窗棂雕饰着步步锦的简单纹路,光影斑驳在宽大的桌案上,阡陌纵横,如尘世中碌碌凡人轇轕缠绕的缘分。
书瑶心有所感,抬眼看端坐在窗前缮书的睿王妃。
似蹙非蹙的涓烟蛾眉,一缕滑落在耳迹的秀发,美玉无瑕般怡静的脸。
远处暮鼓晨钟,窗外枝叶舒展,映得一室安详。
锦钰宫里,裴越扶着周牧白慢慢坐起来,先给她拿清水漱了口,再拿两只苏绸软枕垫在她腰后。一个小丫头捧过一碗药膳粥,孙绮接在手里,勺起一勺吹了吹,喂到牧白唇边。
牧白启唇含进嘴里,不冷不热,刚刚好。
好细心的丫头,她心里想着,着意看了她一眼。
孙绮正聚j-i,ng会神的勺着玉碗里的粥膳,抬眼望到睿亲王一双黑玉般的眼睛,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她立即低下头,脸上飞红起来。抿了抿唇,想起手里那勺粥,又举到唇边吹了吹,才递了过去。
这次她没敢抬头,只用余光看着,半晌没觉出动静,只得悄悄掀了掀眼,却见睿亲王正含笑望着自己,那一勺粥都快喂到她胸口了。
孙绮大窘,咬着唇将汤匙举高,“殿下……”她讪讪的道。
牧白含在嘴里慢慢吃了,忽又奇道:“你怎么了?怎么脸上这么红?”接着恍然大悟般:“莫不是被我连日的病气所感?”
旁边盛粥来的小丫头看得真切,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孙绮脸上红得自己都感觉到了热气。那小丫头本是贴身伺候她的,跟着她进宫多日,实在是熟惯了。她嗔了她一眼,小丫头不敢笑了,却把一张小脸憋着,也越来越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