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所照,风雨所至,莫不从服。何等的王霸之气!
帝邦是天下最大的邦国,而阿昊是这个邦国的真正君王。往时,虞苏觉得姒昊始终是他的阿昊,此时,他不敢这般想。他觉得那冉冉升起的太阳太过耀眼,他觉得那位背向阳光的帝邦君王,离他很远。
在场的众人逐一看过玄圭,吉秉才将玄圭端至姒昊身旁。姒昊转过身来,拂袖向身侧,晨光正映在他英俊的脸庞上,他庄重,沈毅,仿佛一座庙堂。任君步上前,他从吉秉端的玉盘里捧出玄圭,他像捧着一件沉重之物,小心翼翼地往前送。他的身子微微倾斜,他的双手在颤抖,他等待这一刻已经有许多年了。这是任方两代君王的心意,他们抚养姒昊,他们庇护他,他们渴望有一天能将玄圭交予帝子,他们的职责便也就交付了。
姒昊伸出双手,从任君手中缓缓接过玄圭。他执住它,感受到它的厚重,它的分量。他抬起头,看向众人,他单手握住圭身,举高过肩。
“帝昊。”
第一句帝昊,不知道是谁唤出,而后相同的呼声汇成一片。从今往后,帝邦有真正的君王——帝昊,他们这些河洛之民会拥护他,会追随他讨伐晋夷。
在战火纷飞中举行的授圭仪式,匆匆结束。
刚刚称王的姒昊,携带上玄圭,乘坐马车,赶往齐云岗。他率领一支军队,他的军队里有规人,虞人,有任人,有夷人,有帝邦旧民。无论晋夷如何强大,它能强大过天下的方国和部族吗?
还未抵达齐云岗,远远虞苏便看见被焚烧的树林,鸟兽的尸体遍地。
兵燹之火,生灵涂炭。
这场战争,其实早晚都会发生,而今也燃到虞地。虞城怎样了?亲友们他们还好吗?虞苏心里牵挂。
姒昊入驻营地,任嘉出迎,本来垂头丧气的任兵,见到姒昊带援兵到来,齐声欢呼。姒昊进入任嘉的大帐,他经由交谈才知晓,任嘉刚和晋矢乌进行一场战斗,以惨败告终。
“晋矢乌每次开战,必将神弓队放置在军队最前方,我军根本无法靠近,只能挨打。”任嘉一时想不出什么法子,好在姒昊过来,他谋略多会有办法。
“嘉,军中有多少盾?”姒昊在路上就思考过怎么对付弓兵,士兵需要盾护身。
“正在让士兵赶制,不过怕是来不及,敌军很快会再来攻打。”晋矢乌连胜数场,士气高涨,自然要趁胜追击。齐云岗一旦被攻破,任邑便就曝露在晋夷军眼前,必引起任方子民的恐慌,
“我军中有士兵会制作藤盾,木盾赶制不及,就用藤盾。此物易造,材质轻便。”姒昊见多识广,藤盾在河洛地带不多见,但在规方,山民们喜欢使用。事实上在对付弓箭上,藤盾效果不比木盾差。
“行,我们就造藤盾!”任嘉仿佛见到一束曙光。木盾笨重,制作麻烦,士兵还嫌弃死沉,不爱携带。
姒昊问:“敌军中有战车吗?”
“角山险峻,战车进不来,交战时,也不见他有战车。”任嘉想要是还派出战车,这仗将更难打。晋夷征服来塬的来戎后,听说捕获不少来戎木匠,为他们制造戎车。
“嘉,我有一个方法。”听到晋矢乌居然没将车拆解,运进钺关,再教工匠组装,姒昊深觉这是敌军的失误。也许晋矢乌对神弓兵的能耐太过自信了。
“阿昊,你有什么法子?”任嘉欣喜地将身子前倾,急于听好兄弟的计谋。
姒昊的方法是用战车冲击神弓兵,类似的方法,他在打晋东兵时用过,很好用。河洛的战车,不适合在山林地里行进,容易掀翻,姒昊的战车,可都是戎车。昆戎款式,牢固耐用,有口皆碑。
两日后,晋矢乌的军队又来进攻齐云岗,任兵及其友兵早有准备。任兵吸引火力,姒昊率领大军从敌军的侧翼冲击,专门针对神弓队。神弓队被打散,晋夷军的优势不在,任兵和友军一拥而上,上去就是一顿胖揍。
原本被神弓兵打怕的任兵,此时人手一面藤盾,简直爱不释手,恨不得背后也挂一面。士兵勇气上来,不再畏畏缩缩,终于能英勇杀敌。
晋矢乌站在高地上观战,见晋夷军溃败,而任军中有戎车。他经由捕抓俘虏,得知姒昊率领大军前来,而且这位帝向的余孽还称王了。
“世子,任兵有援军,我军实在抵挡不住。”一位传信兵爬上高地,前来禀告。
“传令撤军。”晋矢乌话语里没有失落,很平静。打仗,胜败乃是常事,何况连番胜利,难免轻敌大意。
士兵离去,晋矢乌一动不动站立,他目视前方,冷静观察。他辨认出其中一辆戎车漆以红漆,缀着配饰,那是将领的车。马车上的男子,年轻而英勇,他竟穿着一身玄色礼服到战场上来。
这是帝向的儿子姒昊,晋矢乌几乎一眼就确认。这人果然如传闻般难缠,他到来后,自己就吃了场败仗。晋矢乌打过的战争无数,很少输得这么难看。
晋夷军丢盔弃甲,慌乱地往后方奔逃,如果晋矢乌在战场中,他会忍不住手刃几位逃兵,帮他们增增勇气。要知道在战场上,害怕会没命。背向敌人等于送死,拼死战斗反倒还有一线生机。晋矢乌很生气,但是他有张冷漠的脸,这张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旧伤。
朱色的戎车在靠近,虽说是靠近,实则还非常非常远。晋矢乌取下他的丹弓翠羽箭,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