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在脑海中浮现出来的记忆片段,让他断定了自己的身份,他不仅仅是跟随在王爷身边的将军,更是戾兽海,是紫微宫中的神将。不需要什么认同感,他就认准一点,秦深。秦深就是他的方向,无论自己是谁,是人也好、是野兽也罢,无所谓的,只要待在秦深身边就好。
这一世,是天帝可怜自己,施舍的。
难道,一世百年的时间也不给自己吗?
“啊,没有全部想起来啊,那肯定忘记了咱紫微宫门口的那棵大玉兰树,它陪着你一起上天的。天帝在上面挂了一口钟,你讨厌看书,不好好学习,天帝就敲钟喊你回来,不回来,钟声就一直响。”惊鸿悄悄地嘀咕,“好吵的。”
提高了声音继续巴拉巴拉,“还有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钟的那根树枝上结了好大一朵花,胖胖乎乎的,花开花落好几回,它就是没有凋零,反而越长越胖,吸收日月光华的时候特别带劲,在晚上看就像是个小光团顶在枝桠上。”
“不过好可惜,枝头的那朵花,还有那口警醒钟都被你一道剑气毁掉了。”
闪回的记忆片段没有这么详细,章俟海认真听着,并没有让惊鸿自说自话,他问:“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毁掉它们?”
惊鸿说:“因为天帝万年一次的劫难来临,一有不慎,就有可能天人五衰,重归天地。你想跟着一起历劫,但是神人是不可能轻易下凡的,除非去应劫。你是魔,根本就没有劫难一说,无法跟着进入轮回。你就想让天帝带你,天帝不肯,因为强行进入轮回对魂魄的伤害很大,你有可能在转世的过程中,魂力不济,彻底湮灭。”
惊鸿偷偷打量着章俟海,趁着将军还没有恢复神力,他现在提出一些要求,不过分哈,“将军啊,以后咱脾气好点儿可以吗!你看哈,因为天帝不答应,你就挥出剑气,陪了你上万年的警醒钟成了废钟,快要修炼出灵识的玉兰花直接就报销了,多不好呀。还比如我,你不高兴了就把我回炉,很疼的。”
章俟海没有回应,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惊鸿老气横秋地叹息,“唉,咱喜欢天帝就不能憋在心里面不说,你要是早点儿说出来,说不定就不用受轮回之苦了。”
惊鸿跟着章俟海受雷击之苦堕入人间,看着他的主人经历过蓬门荜户、衣衫褴褛,进入过吴谢豪族、华服加身,当过教书匠身边的小书童、成为过贵公子的庶出兄弟,最后一世成了王爷身边的将军,浴血战场、所向披靡,为了要守护的人肝脑涂地。历经五世,无不是保护和追随。
天帝的万年劫难要历经五次轮回,对应穷、达、悲、喜、怒,五次之后回归正位。惊鸿亲眼看着自己的主人默默守护、苦苦追随,为历劫中的天帝挡住所有困苦伤痛,自己却满身的伤痕。
天帝的心好狠哪,要不是他的主人站在忘川河边以消耗魂力的方式哀求着,根本就没有这一世。
惊鸿僵住,他脑子锈逗了,才会对着秦老板也就是天帝转世嘴贱说那么多不应该说的话,他好想死一死。
以上对话不过发生在几息之间,他们很快就到了黄泉路口,干翻了路口的守卫,章俟海闯了进去,途中遇到多重阻扰,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心,纵使以血r_ou_之躯闯幽冥鬼蜮,身上变得伤痕累累,他不会后悔。
惊鸿剑出,龙吟阵阵,有凝聚起来的风组成长龙在狭窄的黄泉路内横冲直撞,那些个无力躲藏的鬼魂被他形成的风裹挟得东倒西歪,惊鸿虽然乖戾,但有分寸,没有伤及无辜者的x_i,ng命。
他的主人章俟海手持利剑与鬼差缠斗,哪怕这一辈子从未修习过剑术,但潜藏在灵魂深处的肢体记忆让他知道如何去应对。从一开始的僵硬到后来的灵活自如,他转变的很快,不没用到三个回合。
不愧是紫微宫中天帝爱重的神将,不愧是九重天上第一的武人,没有恢复法力,仅靠着惊鸿剑本身散发的威力和自己的剑术,就将迎上来的鬼差一一干倒。
直到,冥帝的到来。
惊鸿见到姜修严就眼睛疼,动作都不够流畅的,咬牙切齿地说:“冥帝老儿咱比划比划啊,我要赢过你,挖掉你的眼睛……吱……”
姜修严伸出手,修长有力的手指抓住了风龙的犄角,手臂轻甩,风龙被轻而易举地甩了出去,还未撞到黄泉路的墙壁就化成缕缕清风消散于无。
惊鸿色厉内荏地大吼:“趁我还未恢复实力就欺负我,有违冥帝身份。哼哼,我心胸宽广不和你计较,等着,等我主人回到九重天上,我恢复了实力,咱们再战,到时候打得你满地找牙。”
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惊鸿没有缩在本体里,就更像一回事儿了。
章俟海沉默,他在想是不是应该彻底融了惊鸿剑,换个器灵算了。当然,这个想法只在脑海中一晃而过,不过占据他万分之一的思绪。章俟海看着从黑暗中走出来的玄色身影,下意识地就不喜欢这个人。
冥帝不苟言笑但双眸中蓄满了怒火,“神将到黄泉路来练身手,还顾及着没有伤人x_i,ng命,修严在此表示感谢。”
惊鸿怒刷存在感,“不用谢。”
“闭嘴!”
“闭嘴。”
冥帝姜修严和章俟海几乎同时说道。
惊鸿哭晕在剑里,他不是主人最喜欢的小剑剑了。
姜修严看向章俟海身后互相搀扶着才能够勉强站起来的下属,和堆叠在一块儿无法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