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衾的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就仿佛黄梅树下情蔻初开的少年郎,那般痴痴地看着云想衣,俯过去,轻轻地吻他的嘴唇:“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莹若。”他的手伸到云想衣的身下,残忍地撕扯、揉拧,血r_ou_糜烂,而他却在云想衣的耳边款款地呢喃着,“我喜欢你……”
阶下瑶琴生尘,院外梧桐清秋。池子里的青色莲花早也凋零,暗香残落。
云想衣扭曲地微笑了,红色的泪痕干涸在眼眸底下:“你疯了,爹爹……你疯了,你知道么?”
——
云想衣坐在梧桐树下,修长的手指抹过琴弦,深一下浅一下,不经意地弄着那曲平沙落雁。铮铮的琴声宛如流水,潺潺地漫过初夏的空气,风清了云也淡了。那一年的莲花谢了,就不曾再开。
“好!好一阙长调,当真能令雁字回、云鹄落。”竹篱外,一个锦衣高冠的男子拍手赞曰,“今日始信人间亦有之音。”
云想衣停下手,瞥了一眼,淡然道:“家父今日不在舍中,小子年幼,不谙待客之道,先生若有事体,还望明日登门,请回。”
男人身后随行的侍卫大声喝斥:“大胆庶民,可知此乃明石郡王,竟然无礼。”
“退下。”明石王板起了脸,眉宇中有一种尊贵的气态,又似乎是刻意作出了的威严模样,“不知轻重的奴才,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侍卫不敢出声,弓着腰退到后面。
明石王清了清嗓子,文雅地略一欠身,正色道:“本王素来耽迷音律之道,此次南来苏宁,闻得云氏有子,琴技无双,顿起拜会之意,今冒昧之处,还望公子见谅了。”
云想衣似笑非笑,也不言语,只是冷冷地看他。
明石王颇觉有几分尴尬,欲待拂袖,眼见树下那人素衣青丝,觉来有幽然出尘之雅,心下一动,却又踌躇。
云想衣抱起七弦琴,掉头径去,进屋关了门,竟不再理会。
侍卫勃然变色,不见主子吩咐,也不敢擅动,只是郁闷,行经江南,何曾受得这番冷落。明石王也不恼,在篱外负手踱步,慢慢地吟哦着五律诗赋,道是蒹葭白露,秋水一方。
青蝉在杨柳间喋喋不休,声声知了知了,风微动,花影移,日照渐中天。
良久不见屋内动静,明石王长长地叹了一声:“本王绝无唐突之意,不过欲求一曲雅歌,云公子既有惊世之琴音,却不使人闻,岂非明珠暗藏,徒令尘埃蒙之。”
窗格子开了一条缝,云想衣清泠的声音自里面传了出来:“你过来。”
明石王一怔,侍卫急止之:“王爷不可。”明石王回过神来,狠狠地瞪了侍卫一眼,独自趋步上前,行到阶下,心中乱跳却强作从容:“云公子有何见教?”
水一般的眼波从窗纱后面透了出来,云想衣慢慢地问他:“今儿大早,知府大人就过来把我爹爹请走,这……可是你的安排?”
明石王脸上一红,旋及坦然:“不错,前日苏宁知府提起云公子,道是一手好琴江南无双,只可惜令尊大人向来古板,不解文人雅意,故此请令尊暂且过府小叙。”
“想衣愿随王爷同归,不知王爷府上可容得想衣一席之地?”云想衣静静地道来。
明石王闻言竟手足无措,迟了半晌方才省得,忙不及迭地拼命点头:“自然自然,云公子神仙中人,本王当待贵宾之礼,不敢怠慢。”
“好吧,那你……”云想衣的眼睛望了出去,忽然变了声调,急促地道,“我爹爹回来了,你快快离去。”咬了咬牙,又决然道,“你今夜子时起让人在院外侯着,我若得空,便知会与你。速去。”
明石王如奉纶音,自带人离去。
云想衣合上窗子,捂着胸口,缩在角落里颤抖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