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陷入那残存了千年之久的痛苦情绪中的何静莲根本醒不过来。继夹伤和鞭伤之后,她的身体又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血点,迅速掩盖了她原本完好的皮肤。她的双手胡乱在空中挥舞,又急切地在体表抓挠,连连哀嚎着:“别过来,别过来,走开走开,快走开!”她仿佛在驱赶什么东西。
看到这里,陆老终于回过味来了,惊骇道:“老梁,你看她这些伤痕像不像老鼠咬的?”
梁老强忍心悸凑近了看,只一秒钟就反应过来,失声道:“废后闾丘氏!”
其余学者也都恍然大悟,继而恐惧更甚。
宋温暖咬牙切齿地嘶喊:“你们打什么哑谜?现在是打哑谜的时候吗?说人话!”对一群德高望重的学者如此跳着脚地怒斥,这恐怕是她人生中最巅峰的时刻了。
梁老却半点不觉得被冒犯,一边擦拭冷汗一边解释:“这位小姑娘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废后闾丘氏曾经历过的。据史料记载,闾丘氏因谋逆罪被捋夺后位,打入天牢,先后受拶刑、鞭刑,宁死不招。她的三个儿女为她四处奔走求告,均被有心人陷害,入了死牢。为了保住儿女,她这才招了,之后便被打入冷宫囚禁。闵帝的宠妃,也就是初登后位的孝敏后刘氏与她素有积怨,将她抛掷于鼠坑受万鼠啮咬之苦。被拖出鼠坑后,刘氏严禁任何人给闾丘氏治疗,于是闾丘氏的身体开始慢慢腐烂。她原本会熬死在床上,但她的儿女至纯至孝,为了救她甘愿替死。闵帝为了测试三人的孝心,当真赐下白绫,于是三人就这样溘然长逝,闾丘氏全族三百六十八人尽皆服毒,无一幸免。获悉消息后,闾丘氏拖着腐烂的身体爬上翠屏山,吊死在最高的一棵松树上,她死前留下的诅咒也开始在紫微宫疯传。”
见梁老被恐惧感压得喘不过气,陆老代替他说完下面的话:“这位小姑娘受的伤与闾丘氏曾经的遭遇一模一样。你们看这些血点,与老鼠的咬痕是一致的,可是这里没有老鼠!”
两位学者的话让所有人都冻结在了原地,何母更是吓得肝胆欲裂。她的女儿要是出了事,这个家可怎么办呀?儿子上学要花那么多钱,将来出国的计划岂不是也黄了?
元中州和朱希雅想帮却帮不了,只能站在不远处默默祷告。阿火死活不愿离开何静莲,颤巍巍地握住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喊她的名字。
丁浦航连连后退,差点从高高的台阶上滚下去。他第一百次懊悔于当初的决定,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偏要跑到这个节目里来捞钱!这下好了,钱没捞着,恐怕连命都要搭进去!
当何静莲沉沦在地狱中时,梵伽罗正借由她的七感,默默探知着过去曾发生过的,甚至一直在发生的事。获取到足够的讯息后,他大步走向何静莲,与元中州擦肩而过时低声说道:“借你的魂铃一用。”
元中州内心狠狠一跳,下意识地摁住了别在腰间的铃铛。没有人知道这是他的魂铃,与他性命相连,但眼前这位青年却一张口就道破了这个秘密,可见他一早就将他看穿了。所有人在他眼里大概都像玻璃纸一般浅薄而透明。
青年的能力非常可怕,但元中州却没有拒绝,只挣扎了一秒钟就默默解下铃铛,递交过去。
“谢谢,我会好好保管它。”梵伽罗慎重许下承诺,完了快速走到何静莲身边,把不知所措的何母推开,握住何静莲布满咬痕的手。
“跟着我的声音慢慢离开,别犹豫,别回头。”他开始缓慢转动铃铛,经由他的手,这原本发出清脆声响的乐器竟变得无比庄严厚重,那层叠的铃音缓缓荡向远方,与皇城之上的浩气汇聚,与残存千年的紫气交融,与片瓦之上的熏风咽咽、与断壁之上的草动飕飕、与翠屏山上的松涛肃肃,混合成一柱穿云宏声,以摧枯拉朽之势震开了远古死魂留下的痛苦记忆。
这柄在元中州手里只能堪为媒介的魂铃,入了他的手竟成为了一件威力无穷的法器!
所有人的脑袋都为之一清,那逼得人发疯的刺痛感竟顷刻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干枯的灵魂在绵绵细雨中被润泽的舒适和沉迷。莫说宋温暖差点发出极酣爽的呻吟,就连“哈利波特四人组”都开始急切摸索自己的身体,继而露出狂喜的表情——这是,这是诅咒被解除了?
唯有何静莲还在承受痛苦,她的脖子开始不断上抬,显出勒痕,看来闾丘氏的记忆已播放到上吊自尽那一段,再不唤醒她恐怕就来不及了。
阿火急得直掉泪,梵伽罗却并未乱了方寸。继摇响魂铃之后,他开始吟诵经文,先是大悲咒,后是七佛灭罪真言,完了是解结咒和往生咒,那极度标准也极度庄严的梵文发音连在寺庙中长大的阿火都望尘莫及。他只在活佛口中听过这饱含禅意佛音的经文。
“先用大悲咒催动何静莲的心灵力量,让她自己挣脱困境;再用七佛灭罪真言抹去她无意中沾染的罪孽;后用解结咒解开怨结,完了用往生咒超度亡灵,这一套超度之法需要动用极庞大的灵力和极虔诚的信仰才能支撑。这么多年以来,我只见阿育王寺的主持慧寂法师施展过一次,超度的对象是一只百年厉鬼。自那之后,慧寂法师便闭关了,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