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女人有个特别的嗜好,就是夫妻或恋人吵架后,女人总爱离家出走,离家后却总希望男人寻找自己,然后才肯光彩地回归家里,以示女人的身价。孟雪身为女博士生,却和一般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其实,人性的本能是很原始的,就像是男人自然知道懂得站着小便,而女人也懂得蹲着方便一样。她手掌的火辣辣还没有隐退,心头却燃起一团火,不住地拿出手机,生怕藏在包里错过了陈忱的召唤。可是,那团火燃着的不是干柴,只是一层薄薄的纸,禁不住烧,一忽儿就灰飞烟灭了。
此时,手机真的响了,屏幕上显示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作家,我是一个崇拜你的读者,能否赏光一见”
电话里一个浑厚的男人的声音,仿佛西伯利亚寒流掠过后,东南亚热流突然而至。孟雪冻僵的身心没有经过复苏就直接升腾了。作家呵呵,有人称自己是作家了。真是无心插柳,一部高贵女人把自己带入作家的行列,而在中国能够称得上作家的人屈指可数,可科长职位不知道手指带脚趾一起能否数得过来好像火车钻出隧道,天空一片广阔,她豁然开朗,身体似乎飘浮在空中,轻轻无所依的美妙。那男人根本不知道贸然地邀请占尽“黄道吉日”,恰逢孟雪不被召唤,无颜回家,无处可去的时候,幸运。
到了电话里相约地点海天茶艺居,孟雪直奔女洗手间,并非腹中废物急着出世。显然,镜中的一副蛋白质尊容被泪水糟蹋过,睫毛却装饰了晶莹,脸色惨白,要是有点化妆品就好了,尽可化悲痛为美丽。可自己出门匆匆,身无任何膏啊、霜啊什么的,忽然想起gohewind中斯加丽,用手使劲在脸上掐了两把,一片红云迅速飞上脸颊。又想起美国电影真实的谎言的女主角,于是,把手伸到自动出水的龙头下,手心里攒满了水,涂到头发上,光光亮亮,打了摩丝一样。她的嘴角漾出满意的微笑。
出了洗手间才注意到,茶艺居里不知道为什么烟雾缭绕,好像进了寺院一样。敞开式方桌间隔,男男女女坐在一起,所以,这里不可能是寺院。浮过袅袅余烟,她来到十六号桌前坐下。对面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这男人第一眼看上去很英俊耳、鼻、眼、脸、嘴搭配协调,而单挑哪一个都是“丑”角;第二眼看上去很成熟眼角养着几条鱼尾巴,活灵活现;第三眼看上去色眯眯目光探照灯似的锁定孟雪,只看得她两颊燃起两团火,愈烧愈旺,孟雪恨不能拿起脚边的干粉灭火器,心里后悔不迭,刚才洗手间,脸上两下白掐了
。又抬眼瞭他一眼,却发现男人的脸也是件艺术品,虽没有女人的润肤霜、粉底霜、香粉的层层细致的修饰,却是经过粗制被剃须刀加工过的。
“请问,您就是方先生吧”孟雪坐下,说道,“我是高贵女人的作者。”
“噢,我是方国豪,榕报的编辑。”他好似大梦初醒,又好像大病痊愈,忽然来了精神,“复旦大学文科毕业的。别人都说我诗人。”
看来我们国家大有必要推行标准普通话教育,或者,诗人最爱使用省略句,自古以来就是。李白的诗将进酒第一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明明从天上来,却偏偏省去“从”字尚可不被误解,可是这“别人都说我诗人”听起来为“别人都说我是人”,孟雪暗笑,有必要强调自己是人吗没有人说他是动物吧
他又从桌上的纸公文袋里取出两本薄薄的书,送到孟雪面前。
“真正科班出身的”孟雪翻着诗集,偶尔几句,读来情感丰富,如冰山放在锅里煮沸,到后来满得溢出锅沿。书皮却和自己刚刚出版的书大相径庭,怎么都找不到重要的出版信息:哪家出版社出的书
他解释说:“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出资,帮我买的书号出的诗集”
“还要自己买书号”孟雪大吃一惊,“出版社不是给稿酬吗”
“那是最好的方式,”他说,望着眼前这个被自己称为作家的女人,对出书的知识还是这般“chù_nǚ”,便说道:
“现在出书有三种方式,第一种书要有一定的市场效应,出版社盈利付稿酬,风险出版社承担;第二种书市场难测,作者自己出资,利益和风险共担;第三种书完全是买来书号,作者自己承担一切。”
“第三种最不可取,没什么必要”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手里的书立起来,却也挽留不住声音在空气里扩散传播。在他精辟的总结中,孟雪的书属于第一类,诗人的书属于第三类,再笨的人也会意识到孟雪的话的意思是手里的书根本没有出版的必要。另外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孟雪的书比诗人的书水平高,高在有市场,高在出版社付稿酬无意中把自己和他作了个比较,像自行车的脚踏板,踩下一个,衬托抬高的那一个。
“不,许多文人驾驭文字一辈子了,把自己的一生心血凝缩成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