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她才哭出了声来:“都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qín_shòu不如,小姐这就带了奴婢去见大爷,把事情回了大爷,让大爷发落奴婢罢,不管大爷是要打要杀还是要卖,奴婢都绝无半句二话,只求大爷与小姐,能饶了奴婢那不成器的儿子一条贱命……”
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不忘保全儿子,说到底何妈妈也是一片慈母心肠,才会被简君平和古氏拿住了软肋,只能助纣为虐的,虽其心可诛,却其情可悯……简浔暗自叹息一声,叫了何妈妈起来:“我是要去见父亲,不过,我没打算将事情告诉他,妈妈也最好什么都别表露出来,我另有打算。”
另有打算?何妈妈泪眼婆娑之余,一脸的茫然,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家小姐与平时大不一样,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一般了。
又听得简浔道:“至于我的打算,我如今还太小,可离不得妈妈的帮助,若是妈妈愿意帮助我,事毕后我一定既往不咎,连奶兄欠的债,还有他的前程,我都可以负责到底。当然,若是妈妈不愿意,我也绝不会勉强,只是妈妈一家会不会落得骨肉分离,甚至家破人亡的地步,我就说不好了,妈妈自己选罢!”
☆、第十一回 天伦
“……爹爹方才便说了,爹爹已好多了,只是怕你人小体弱,过了病气给你,才不肯见你的,如今你亲眼看到爹爹已好起来了,总可以放心了罢?”简君安轻抚着女儿的头顶,瘦削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自爱妻去世以来,第一个由衷的笑容。
他说完,到底还是怕真过了病气给女儿,忙收回自己的手,让何妈妈将简浔领得离自己远些后,才又道:“还连‘爹爹是不是不要你了’这样的傻话儿都说出来了,真是个傻丫头,你是爹爹的心肝宝贝嘛,爹爹怎么可能不要你了?”
简浔将父亲满脸的温柔与慈爱看在眼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年代实在太过久远,与记不清母亲长什么样儿,对母亲的感情也早淡得不能再淡一样,她也早记不清父亲的样子,记不起父女之间那种血浓于水的深厚感情了。
可如今见了父亲,她才知道,那种血浓于水的感情,根本不是时间与空间能隔断得了的,她早练就得收放自如的眼泪,到了这种时候,也早不由她控制了,——想不到经历了那么多,她还能再次见到父亲,活生生的父亲,真的是太好了!
满腔酸涩与喜幸之余,简浔还忍不住为父亲的话有几分难为情,方才父亲不肯见她时,她可是在外面撒娇撒泼干嚎了半天,当时一心只想达到目的,无暇他顾还没什么,这会儿再回头一想,简直不堪回首啊,别人当她只有几岁,她却是深知自己早已二十好几了的,再来做这样的小儿形状,简直就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嘛!
不过只要能见到父亲,能挽回父亲的性命,改写父亲和她的既定命运,她就算日日装嫩又何妨,就当是彩衣娱亲了!
见女儿见到自己,与自己当面说上话儿后,反倒哭得更伤心了,简君安慌了,忙道:“这是怎么了,眼泪跟决了堤似的,真生爹爹的气了不成?好好好,爹爹答应你,等爹爹病好以后,便立时接你回咱们自己家里,以后我们爷儿俩再也不分开了,浔姐儿别哭了好不好?”
没想到话音未落,简浔便已叫了一声:“爹爹——”,扑到简君安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她已不记得前世自己被掳走前,是不是也曾见过父亲了,以简君平和古氏的心机城府,应当是没让她见的,以致前世他们父女连最后一面都未见上,若自己不是带着前世的记忆回来,这会儿的这一场见面,岂非便将是他们父女的最后一面了?
简浔恨得滴血,痛得彻骨,然到底没忘记时间紧急,很快便在父亲的安抚下平静了下来,余光忽然瞥见何妈妈在一旁白着脸红着眼睛,一副摇摇欲坠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忙狠狠瞪了何妈妈一眼,瞪得后者一激灵,到底把忍了几次都差点儿没忍住的话,给彻底忍了回去,才软声道:“妈妈,我渴了,也有些饿了,你能让人去给我做一碗杏仁露来吗?再把大家都带出去,我要单独跟爹爹说话儿,谁也别想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