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自在地移了下身子:“你说这个干吗?”
韦豪笑着弹了弹烟灰:“你知道在那样的地段开‘华星’,还要摆平那些地痞员警工商税务什么的要多少钱么?”他比了个数字,我张大了嘴,他继续道:“杜哥小学刚毕业,家里又从没个大后台,怎么白手起家?”我是真不知道,在我印象里这样的人似乎也只有打工这样的出路了。
“他和人先一起开了家厂子,专门倒卖一些通信器材,钢材建工什么的,都是外国淘汰了的,可在中国还都是紧俏货,和相关部门一通气立即就能流通出去,这有了资金就立即洗了,一处一处的地皮投资,一家一家的实业兴建,嘉禾,我那时候从不知道钱,能这样赚的。”
我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这不是走私么?犯法的呀!”
韦豪嗤了一声,站起身来:“犯法?这社会法算个屁!有钱你就是爷爷!杜哥每年给那帮龟孙子多少钱,那些人还不是屁癜屁癜地来巴解,还还当了什么狗屁市人大代表,十大杰出青年实业家!暗地里还不是什么走私高贷的都做。嘉禾,你醒醒吧,这社会里想老实做人就是一辈子受穷!今和你说这么多,不是他吗的闲着没事干。当初我一个混混,杜哥在关键时候拉了我一把,如今我真拿你当个朋友看——才劝你和我一起干,你再不用为几十块钱求爷爷告n_ain_ai的,你也想让三儿好过些吧?听小娜他们说你最近是没日夜地打工——何必呢?”
我一直一直地摇头,直觉地想反驳,我这辈子虽然混帐爱闹,但从没胆子干些出格的事,可我想到三儿,想到我自己——竟突然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死命地摇头。
“王嘉禾,我不是可怜你才要你来帮忙。”韦豪皱起眉,“上次那些小流氓在华星闹事,你的身手杜哥是见过的,你口风紧能吃苦又强悍,何必做那些一辈子都出不了头的苦差?男人求的是轰轰烈烈,谁想那么窝囊地过一辈子?!”
“韦豪,我和你不同,你想赚大钱,做大事,而我——”我好不容易组织好想说的话,“我只想平平淡淡,我还要念书,读完大学,找个正当的职业,我也就满足了——”我飞快地说完,韦豪的脸色却冷下来了,半晌,才嗤笑道:“王嘉禾,你就装吧,你心里要真这么想,你就出这门,当我从没和你说过这番话。”
我当然转身就走,我是想要钱,可不是这样的钱!
然而走出他家,我却一直心神不宁着,那几句话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王嘉禾,你真有那么清高?
岔口的绿灯还没灭,我有些恍惚地走了出去,眼睛死盯着脚下的斑马线,脑子里根本不知道乱七八糟地在想着什么,三儿,韦豪,王妞……
极刺耳的刹车声。
摩擦着,想撕裂每一个人的耳膜。
我在一瞬间反应过来,闪身望旁一避,然而还是被撞到了左膝盖,弹出数米,重重地砸倒身后的护栏。
我没能立即昏过去,抱着腿在地上打着滚地呻吟,太疼了,一大滩的血不知从何处涌了出来,立即灌满了我的裤子,所有的行人都在尖叫着,躲避着,“欣赏着”。我张大了嘴,想呼出一句哪怕一声“救命”,可我最后一个印象,就只是那驾肇事的白色桑塔那绝尘而去,明灭的车尾灯闪烁着血一样y-in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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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的时候,先闻到的是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我立即安了几分心,看来我没在路上成个孤魂野鬼,毕竟社会主义好啊,终究不是人人都见死不救的。我腿上,脑袋上都扎着厚实的绷带,躺在病床上,左手边一袋暗红的血浆,一点一滴地输进我的静脉里。身边一哥们先开口了:“醒了啊?120刚送进来的时候你一身一脸的血呢,那撞人的真不厚道,竟给逃了,要不你小命保住了不说,还能发笔小财呢。”他压着声音又道,“象我,住院花了四万八,愣是敲了那车主十一万!”我知道他什么意思,可听地很不顺耳,他丫的想做撞车党我还想要我的命呢。
那人嘿嘿地又笑:“小兄弟,你可就危险了,医院可是先把你救活了,卡在这呢,你要有钱呢就给你继续治下去,没钱,嘿嘿嘿,只怕——”
正说着,房门推开了,一个白大褂走了进来,手一挥,几个男护士就进来了,我还没说话呢,就见他们开始卷袖子,掐点滴。
“医生,算我求你了,你让我哥治下去,我明天就把钱交来——我我早上不是交了三百了吗?”
是三儿。
我万没想到我一睁眼,再见到他,就是他啼泪纵横地哀求。
我迟了数秒才反应过来:“你们干什么?三儿,你起来!”
那医生看着我,啪地合上手里的本子:“正好,他也醒了,别占着床位了,知道这床位多少钱一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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