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位顾姑娘,董媛觉得自己在临行前说的那番话没起到什么作用,起码是效果不大。
将人送到门口,夜风迎面拂过。
董媛先开口,歪着头笑道:“方才应该早说,恭喜三郎心想事成,与顾姑娘那么好的闺秀定亲。”
赵怀信之所以来,就要真和董媛划清界限了,虽然其他方面少不了关照她,但自此两人不再是从前那种关系,他说的隐晦,但确信董媛能看明白。
“彼此。”赵怀信微微一笑,朝花房那边望了眼,“你带来那人...”
董媛柳眉舒展,颇有些不服气的撇撇嘴:“我什么样三郎不晓得么?”
赵怀信笑道:“是我操心了。”
“他一个无根无家的花匠,自个儿跑到山里寻山茶花,摔断了腿,被我遇见了。”董媛轻声道,“我喜欢花,他正巧是花匠,救命之恩以身相报,我便带着进京让他看着我那些宝贝花草。”
“下次再来瞧瞧你的花草。”赵怀信撩起袍子大步走到马车旁边。
董媛目送他远去,嘴角笑意缓缓淡下,终于松了口气,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自语道:“一物降一物,顾家小姐千万坚持的久些,蹉跎他几年才好呢。”
第120章第一百二十回
许多时候,人在局中往往会一叶障目,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就是这般道理。
董媛寡居这么多年,和赵怀信剪不断理还乱,这次下江南是头一回半年多没有见面,待跳出那个圈子,她恍然发现从前想尽办法想要争的那点儿东西,或许并不适合自己。简而言之,即便赵怀信真能破除一切障碍与她喜结连理,两人出身地位相差那么大,日后需烦恼的事儿兴许会更多。
揣着这样的烦恼,叫她遇见了个目不识丁的花匠。
两浙路的山茶花闻名于世,其中又属状元红最受达官贵人的偏爱,越来越多的园圃为求得品相好的山茶,不惜斥重金下血本,每逢花期前几月,就有不少山中百姓抱着碰运气的想法,进山采山货时,看看能不能寻到野生的山茶花。
刘杭本就是个花匠,无父无母,自小是由庙里头的老和尚捡到,吃百家饭长大的,如今三十好几还未成家,不过凭着自个儿养花的手艺,解决温饱不成问题。
他生的人高马大,常年在山中奔波,浑身肌肉硬实的像一块块坚硬的石头,放在江南那块灵秀之地,真真儿的鹤立鸡群。
许是艺高人胆大,别人进山俱规规矩矩的在离山道不远的地方搜罗,而他偏要去人烟稀少的地方,山谷悬崖几乎没他不去的,结果马失前蹄,从一处不太高的崖边摔了下来,手里还抱着刚挖出来的一株野山茶。
这一摔断了腿,刘杭再壮实也是血肉之躯,当即便昏迷了过去。
董媛带着丫鬟们踏春游赏,瞧见他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胸膛微不觉察的起伏着,自然无法袖手旁观。
其实对于她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一声令下,仆从就上前救人了。但刘杭偏生是一根筋的糙汉子,拄着拐棍隔三差五的到董媛借住的宅子门前表谢意,开始还犹豫着把浑身家底儿都翻出来,放在小布袋里,想偿还为他寻医诊治的费用。后来无意中听见,那些不起眼的汤药居然贵的能顶他几年的收入,顿时吓得快站不住了,再看看手心儿里头的银子,真是连零头都不够的。
他消失了一阵子,董媛乐得清静,在城中也呆腻了,便打算启程去下个地方。就在她出城那天,刘杭又带着两盆山茶突然出现,背上背着个半人高的大竹篓子,闷着头要跟着董媛一起上路。
刘杭懂得养花,也知道救命恩人喜爱花花草草,两盆山茶是他移栽回来许久的,单等着今年开花能卖个好价钱,城中富商多,若卖得好,确实能值不少银子。
董媛扫了一眼,便清楚那山茶不可多得,但也不能无端带着个不知底细之人上路,于是便婉拒了他,不曾想刘杭竟梗着脖子跟了几十里路。
他的伤腿还没好全,车队在前面走,他在后面挪动,有时候董媛中午栈用罢午膳休息了会,刘杭才气喘吁吁的赶到地方,大热天的从竹篓里摸出来个饼子,就着碗冷水果腹。
汴梁城的男人千千万,董媛手下的随从就不少,有精明能干的,有少言寡语的,可但凡是人,都有有那么点儿藏起来的小心思,但像刘杭这样耿直倔强的还是前所未闻。
鬼使神差的,董媛终于点头同意请他来当府上的花匠。
刘杭大松了口气,毫不遮掩的笑起来,竟有几分朴实的味道。
自从有了花匠的身份,他倒很少在董媛面前转悠了,在队伍里头默默无闻,除了照看两株山茶,连带着出力气的活儿全部大包大揽下来。
董媛有时看见他,莫名会联想到赵怀信,两人明明是云泥之别,但她总觉得,眼前这不修边幅的刘杭,似乎比赵怀信更能令人放心,永远不用费劲考虑这人嘴里头说的话有什么深意。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所有事情经他脑子过去,就是那么简单。
然后再回到京城,看着坊肆林立的街道,董媛竟萌生出退隐山林的想法,对于赵怀信,也没了从前那种期待。
也许,是时候换换生活了。
******
纳征这日,王家上下天不亮便开始张罗起来。
顾青荷提前五日便住进了顾家,年前来的时候尚在客院凑合着,但眼下平江府一大家子人,客院怎的都住不下了,再者说,男方有些聘礼会直接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