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低首答道:“因前些日子赵公子为了方便搬到外边住了,此番碧娆也受了不轻的伤,无人照应,令仪便自作主张将赵公子安置回别院了,让黎音贴身伺候着。姑娘醒来前,黎音刚来回禀过,赵公子日前已经醒过,此时又睡过去了,但都是些皮外伤,虽然看起来厉害些,但并无大碍。”
“既无大碍就好。令仪,咱们漕运上的人怎么样了?”任婉问道。
“姑娘放心,人将军府已经私下全部送回来了,并没有为难他们,昨日已经复工了。”嗫嚅半天,令仪压低了声音问:“姑娘,令仪斗胆问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赵朔怎会突然翻脸动我们的人,还把姑娘和赵公子伤成这样?”
任婉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令仪,我从未想过瞒你,只是这一次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自己还没有理清头绪,容我好好想想。”脑子里一片混沌,片段支离破碎,无法构接成片,一时觉得头痛难忍。
令仪忙宽慰道:“既是如此,反正现下也无事,姑娘好好休养就是。这些事情,过些时日再好好梳理就是。”
任婉强自镇定了心神,问道:“想是你机灵,赵熙城带人来查也无功而返,那些东西你藏哪儿了?”
听闻此话令仪突地跪下:“姑娘平素对令仪不设防,此番姑娘一去不返,令仪心下不安,只觉怕是要出大事,那些信件虽不多,但随便一封都是诛九族的死罪,但知姑娘肯定不舍毁掉,所以自作主张,以锡纸包了沉在鉴湖底下了。”
任婉颔首:“果是你机灵,既如此,暂时也不必取出来了。你找人煮碗粥吧,饭总还是要吃的。”
令仪一拍脑袋,自责道:“该死,姑娘醒来令仪太激动了,都忘了姑娘多日没有进食了,令仪这就去准备。”
这头刚把令仪支开,任婉便忍不住心中抑郁,伏在膝盖上无声啜泣。待得令仪回来也不及掩饰,令仪不知为何,也无从安慰,只好坐在床边静静守着。
任婉将双手抬至眼前,左手无力地耷拉着,右手上虽缠了厚厚的绷带,但鲜血还是浸染,显出一片狰狞的红,似极了那日将军府刑房地上成片成片的红。似是感觉到莫大的绝望,任婉一言不发,呆呆坐着,泪渐渐停了,只木呆呆地坐着。
令仪却心下一紧,这模样她是看过的,夫人投湖那一日,任婉也并未像其他孩子失去娘亲那般嚎啕大哭,反倒是像被掏空了的木头人那样,木呆呆地坐在湖边,一滴眼泪都没有,怎么劝都不肯离开一步。心知必是遇上了大事,令仪也不敢出言劝慰,只能也只好静静守着。
约莫过了半晌,才听任婉吩咐:“令仪,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人,是怕万一以后我没有机会亲口告诉云涯,你要替我告诉他。但在之前,不允许你对任何人提起,你记住,是任何人。”
令仪虽有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任婉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我杀了云风。”后半句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在赵临雍与云风只能保一个的情况下,我竟然选了赵临雍,而且,我亲手杀了云风。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竟然可以流那么多的血。”
这话里,令仪明白地听出一种绝望,却无法劝解,只能尽力宽慰:“姑娘这么做必是有自己的苦衷,若有朝一日公子得知,也必不会怪姑娘的,姑娘万要宽心才好。”
任婉缓缓回过神来,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木愣愣地坐着。许久,令仪伺候任婉躺下,为她盖好被褥,准备出去,刚走到门口,远远地见碧娆过来,便顿住脚步等着她。
碧娆的伤想是无虞,问道:“刚刚听厨房的人在说姑娘这边刚上了些粥,想是姑娘醒了,特来见见姑娘。”
令仪阻拦道:“有急事吗?姑娘已经睡下了,如果没有还是等姑娘身子好些再过来吧。”
却听任婉声音传来,“令仪,无妨,让她进来吧。”
碧娆作揖行礼,问道:“姑娘的伤可无虞了?”
令仪扶任婉起身,任婉笑笑:“还好,多谢挂念。”
碧娆这才正色道:“姑娘想必猜到碧娆此番前来的用意了,碧娆不用隐瞒什么,姑娘想知道的,碧娆必悉数告知。”
任婉冷冷一笑,“这会儿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之前呢?如果不是今次出事,你们还要捅出多大的娄子来才肯罢休?”
碧娆扑通一声跪下,忙道:“姑娘息怒,可碧娆并不觉得此事有错。”
听闻此话,愤怒的却是令仪:“你不觉得此事有错?碧娆,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为了你和赵临雍两条命,姑娘付出了什么你知道吗?姑娘这只手,你赔得起吗?”
听闻此话,碧娆忙仔细盯着任婉,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任婉淡淡一笑,“此前的事到底是你们谁的错,我也并不想知道。我只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便是。”
碧娆忙答道:“姑娘请问便是。”
“什么时候开始的?”任婉问道。
碧娆恭敬答道:“半年前,康城之战开始后半个月。”
任婉细细回想,继续问道:“这笔银子账上没有,去哪儿了?”
碧娆道:“赵公子将这笔银子投到中土去了,购置大炮。”
任婉双眼微闭,扫视碧娆,似看不出有撒谎的嫌疑,接问道:“赵临雍有办法搞到这东西?”
碧娆答道:“姑娘不是不知赵家在中土的势力,更知赵公子的手腕,应该相信他才对。更何况赵公子说的没错,公